薛恕已經有好一會兒沒有回應他,好在哺水過去,還能本能地吞咽。
殷承玉給他喂了三次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掌下的脈搏跳動有力了一些。
他身體用力往后靠,和薛恕更貼緊一些,想讓他暖和一點。
就在他再次陷入昏沉時,頭頂上忽然傳來敲擊的聲響,還有模糊的人聲。
殷承玉霎時清醒過來,側耳聽了許久,卻聽不太清內容,但那一下一下的敲擊聲卻聽出來了——有人在鏟土石堆。
他猜得沒錯,還有人在找他們。
殷承玉張開嘴,想發出聲音求救,卻發現聲音嘶啞得厲害,別說外面的人,連他自己都快聽不清。
頭頂上敲擊挖掘的聲音似乎在遠去,殷承玉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掌在四周胡亂摸索,在摸到松動的石塊時,狂喜的將石塊挖出來,不顧撕裂般疼痛的腰部,努力扭過身體,握著石塊去敲擊身后的巨石。
石塊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殷承玉心中一喜,越發用力地敲擊。
他想起薛恕曾隨口同他提過西廠內部聯絡的暗語,握緊了石頭,長長短短有頻率地敲擊,努力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
崔辭和應紅雪已經在廢墟上不眠不休搜尋了三日。
地動之后就下起了雨,又增大了搜尋的難度。好在應紅雪調了五千紅英軍來幫忙,清理的進度便快了許多。
這三日里,他們自土石堆里挖出了不少被掩埋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經死了,尸體殘缺不缺血肉模糊。
只有少數幾個還勉強有一口氣。
每挖出一具尸體,他們都既高興又害怕。
高興挖出來尸體不是太子和薛監官,又害怕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兩人生還的機會越來越小。
青州衛指揮使甚至一度想要上報太子出事的消息,都被崔辭強硬壓了下來。
雨勢越來越大,黃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連眼睛都快睜不開。
崔辭看著還未搜尋的區域,再看看在雨中艱難搬動碎石的士兵,對應紅雪大聲喊道:“先收兵吧,雨小些了再繼續。”
應紅雪遲疑了下,到底還是點了頭。
這麼大的雨,實在不適合再找人。
搜尋的士兵們逐漸撤走,應紅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一瘸一拐地往臨時搭建的營帳走,剛走了兩步,賀山便跑了過來,蹲在她面前:“上來。”
應紅雪并未拒絕,她趴在賀山背上,還在四處張望,思索著雨小些后要不要換個位置搜尋。
正琢磨著,耳朵卻捕捉到了一聲不同尋常的響聲。
她一開始并未注意,但緊接著,那聲音又連續響了幾聲。
“停下。”應紅雪從賀山背上跳下來,努力分辨聲音傳來的方位:“你聽到了沒?有聲音。像是有人在敲石頭。”
賀山努力聽了一會兒,不確定道:“好像是有。”
“是有人!”應紅雪篤定道。
崔辭見他們二人停住不動,上前來詢問情況,也聽到了那不同尋常的響聲。那聲音被大雨掩蓋了,要很努力去分辨才能聽清。
三長,兩短,一長。不斷重復。
“是西廠的暗號!”
崔辭頓時激動起來:“必定是薛監官!”
說完也不顧大雨,立即召集了人手開始清理挖掘。
*
頭頂上傳來微微的震動,依稀還有人喊話的聲音。
但殷承玉頭發昏沉,已經聽不太清楚。
他只抓緊了薛恕的手,嘶聲道:“薛恕,有人來救我們了。”
身后的人并沒有回應他,只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著。
頭頂陸陸續續有碎石泥土和著雨水落下來,殷承玉閉著眼,只能靠耳朵去分辨上頭的動靜。
先是最上面的土石被挖開,然后頭頂的樹干也傳來動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緊緊閉著的雙眼忽然感受到耀眼的光,殷承玉抬手擋住眼,耳邊充斥著無數人的聲音。
他聽不分明,只嘶聲道:“先救薛恕。”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殿下好愛我。
大狗:殿下好愛我。
大狗&狗勾:?你算個什麼東西
第62章
兩人腰部以下都被土石埋了,頭頂還橫著顆枝椏茂密的大樹。
崔辭本想讓人先將樹挪開,卻發現那大樹其中一根兩指粗的枝干,竟插進了薛恕后背中,鮮血將那那一截枝干浸染得暗紅。傷口周邊凝固的血漬已經變成了黑紅色。
那樹枝也不知道進去了多深,他不敢動,只能先讓人尋刀來先鋸斷樹枝,同時讓人清理下方的土石。
好在這三日都在下雨,土石還未夯實,清理起來還算容易。
待樹枝鋸斷,頭頂的大樹被挪開,眾人才小心翼翼地準備將人抬上來。
殷承玉久未見光,怕他被外面的強光傷了眼睛,此時眼睛已經蒙了黑布。崔辭原想先將他送上去,但在殷承玉的堅持下,一行人只能先將薛恕送上去,只不過薛恕的雙臂緊緊箍殷承玉,搬動的人不敢硬掰,只能再次為難地停下,請示殷承玉。
殷承玉摸索著拍了拍薛恕的手臂,湊近他耳邊低聲道:“已經安全了,你先松開孤。”
薛恕不知道聽沒聽到,但殷承玉再去拉他的手時,他便松開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