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安遠侯出事,殷承璋也不可能出了事。
而且送信的時機也有些奇怪,山東到望京,信使沿途換快馬,一趟也就兩三日功夫。
禁軍慘敗,殷承璋下落不明。消息卻遲了四五日才傳回來。
實在反常得很。
再加上忽然有朝臣提議太子親自赴山東平亂,便叫殷承玉生了警覺。
山東眼下正亂著,他若親往平叛,兵敗為叛軍所殺,著實合情合理。
“若真是陷阱,此時山東定然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殿下去了。”虞淮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第54節===
殷承玉卻與他的看法不同,他替虞淮安續上一盞茶,冷聲道:“但還有句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以他對殷承璋的了解,殷承璋定然沒有這樣的腦子。想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文貴妃,就是安遠侯。
他們想趁機要他的命,而他也正想將計就計,弄假成真。
既除了一個對手,還能順道平息山東動亂。
見虞淮安還欲再勸,殷承玉沉聲道:“外祖父的擔憂孤明白。但孤此行,不為平叛,只為山東百姓。”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和殿下才是一家人(暗喜
殿下:。
第51章
隔日大朝會,殷承玉便提出了親往山東平亂之事。
除了別有異心的朝臣,大部分朝臣對此都持反對意見。在他們看來,叛亂誰都可以去平,但一國儲君的安危卻不容有失。
只不過殷承玉已經決定之事,并不是朝臣三言兩語就能改變。
勸諫的朝臣們跪了一地,殷承玉鳳目掃過,只沉聲問了兩句話:“若孤不往,誰能挽回皇室顏面?誰又能確保平息山東之亂?”
清清冷冷的聲音如碎冰撞壁,當啷碎開,寒意四射。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半晌,最后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誰也沒敢應聲。山東之亂或可平,卻沒誰敢輕言替皇室挽回顏面。
確實沒有比太子更加合適的人選。
殷承玉掃過一班朝臣,不容置喙道:“既然沒人能往,便由孤去。今明兩日戶部調撥糧草,后日啟程。”
他一錘定音,再無更改的余地。
第一日,戶部調撥糧草輜重。
第三日清晨,殷承玉領四衛營五千將士開拔,趕赴山東。
因山東情況緊急,這一路都是急行軍。
直到臨近了山東地界,殷承玉才下令安營扎寨,好好休整一日。
連續趕路七日,已經是人困馬乏。
士兵們扎起了帳篷,營地之間點起篝火。伙夫煮了骨頭湯分下去,不需要值守的士兵捧著碗,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說話,連風里都是肉湯的香味兒。
殷承玉并未待在營帳里,他獨自爬上了西面的小山坡。小山坡就在營地邊上,坡上都是些低矮的野草,沒有遮擋,正好能看到底下營地里的點點火光。
“殿下怎麼不去休息?”
薛恕從另一側爬上來,與殷承玉并肩。
“帳篷里悶,孤睡不著,出來透透氣。”殷承玉并未回頭,抬首去看頭頂的彎月。
出發時已是八月半,路上費了七日,如今月亮只剩下細細窄窄的一彎,不過卻極亮,連四周的星子都失了色。
“那我陪殿下坐一會兒。”
薛恕脫下外袍鋪在地上,示意殷承玉坐。
殷承玉也未推拒,盤腿坐在外袍上。回頭見薛恕還站著,又朝他招招手:“你也坐下,陪孤說說話。
”
薛恕依言在他身側坐下。
他個子高,雙腿修長,因為外袍大半被殷承玉占了,他只坐了個角落,一雙長腿便有些無處可放的支著。
殷承玉見狀往邊上挪了挪,又喚他坐過來一些,將雙腿放平。
“孤躺一會兒,你給孤按按頭。”說罷也不等薛恕反應,就順勢躺在了他腿上。
源源不斷的熱意自相貼的部位傳來,薛恕垂眸看著姿態安然的人,心底又沸騰起來。像一池平靜的水,陡然投進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滋啦作響。
他控制著心底的躁動,十指輕柔地插入殷承玉發間。
殷承玉看天上的彎月,他就看著殷承玉。
他目不轉睛地將人盯著,殷承玉就是想裝看不見都不成,目光斜斜睨著他:“此去山東,會路過濟寧。等叛亂平了,你若是想回去,可以回去看看。”
殷承玉本是有心體恤,以為他故地重游,許會想回家鄉看看。
但薛恕卻搖了搖頭:“沒什麼好看的,那里留下的,都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魚臺本就不是他的故鄉,只不過曾經有母親和姐姐在,那里才成了他的家鄉。
如今親人不在,甚至母親病逝后遺體同其他病人一道火化,連墳冢都沒能留下。那里就只剩下些晦暗不堪的往事,更沒有回去的必要。
他的語氣很淡,看得出確實對故地毫無留戀。
或者說,自從親人故去后,他如楊花隨水而飄,東南西北,居無定處,就很少再對旁的事物有所留戀。
他畢生所求,也不過眼前這一個人罷了。
如今他所求得應,已不再奢求別的。
“有孤的記憶,也是如此不堪嗎?”殷承玉抬眸凝著他,質問得近乎無理取鬧。
但在薛恕面前,他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