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只點到為止地提了一句,但薛恕卻已經明了他的意思:“柯守信已經沒有用處了,在定罪之前,留條命候審便是。至于萬有良和關海山,留著我親自去審。”
“是。”衛西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聽完吩咐,便退了出去。
*
殷承玉一行在大沽口逗留了四五日,之后方才押著一干囚犯返回天津衛。
根據海寇的供詞,總官兵關海山勾結海寇罪證確鑿,又為私鹽案的審理添了一把柴。
有鹽商漕幫當家為人證,私鹽賬目為物證。萬有良和關海山在一道道的審訊之下終于撐不住招供,又牽扯出了更多參與的官員。鹽使司上下無一幸免,連河間府知府亦牽涉其中。
根據鹽商們交出的私鹽賬目來看,長蘆鹽使司近十年來,超發鹽引、截留稅銀、倒賣私鹽等等累加起來,虧空數額高達兩千六百萬兩白銀。
比起一開始戶部核查賬目盤算出來的五百萬兩竟高出了五倍有余!
由于虧空數額過大,方正克不敢擅作主張,寫了折子命人快馬送回京中,等待隆豐帝定奪。
據說隆豐帝看到虧空賬目之后氣得摔了一套青花瓷器,之后便擬了圣旨,命方正克為欽差大臣,全權督辦此案。
而牽涉其中的官員,一律革職抄家問斬。
一時間,天津衛官署十室九空,大牢里人滿為患。
“一個長蘆鹽場,竟養肥了如此多的蛀蟲。”殷承玉看著方正克呈上來的賬目,皺眉嘆息。
方正克也深有同感:“一個長蘆鹽場尚且腐敗至斯,其余幾個鹽使司恐怕也……”
他話未說完,但殷承玉卻明白他的憂慮。
“循序漸進罷。”殷承玉收了賬冊,提筆列出一張名單來,對方正克道:“明日孤便讓人挨家去查抄,這抄出來的銀兩,也算是能彌補一二。”
方正克來尋他也正是為了此事,便朝他拱了拱手:“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他雖然能查案,但抄家著實不是他的強項。
這次太子出行帶了五百四衛營兵士,這些宦官手底下教出來的兵士,最擅抄家之事,他這才特意來求援。
送走方正克,殷承玉喚了衛西河過來,將名單交給他:“薛恕尚需休養,此事便交予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狗勾:?我不是殿下最好用的狗勾了嗎
殿下:。
第23章
衛西河奉命去查抄鹽商和漕幫的消息隔日就傳到了薛恕耳朵里,他將衛西河召來詢問一番后,到底沒忍住去尋了殷承玉。
殷承玉聽見下頭通報“薛恕求見”時,眉頭就蹙了起來:“他不好好養傷,又來做什麼?”
說是這麼說,還是將人放了進來。
薛恕大步進來,殷承玉打量他傷處,見包扎得嚴實,便挪開目光,懶懶瞧著他:“又來尋孤做什麼?”
“查抄之事,殿下為何不要臣去?”薛恕緊盯著他,不像是來詢問,倒像是來討債的。
他討債似的語氣叫殷承玉感到些許不快,這可真是好心被當作了驢肝肺。
殷承玉斜著眼瞧他,嗤道:“你就是頭騾子,負了傷也沒有再叫你拉磨的道理。叫旁人瞧見了,豈不是說孤苛待下屬?”
“臣的傷已經好了。”
薛恕眼中猶有不服,他已經休息了六七日,傷口經過妥善處理,如今已經開始愈合。
只是帶人抄家罷了,并不影響什麼。
可殷承玉卻將差事指給了衛西河,叫他有一種自己可以輕易被取代的感覺,連帶著看衛西河也不順眼起來。
殿下身邊當只有他一個才對。
殺人,抄家,伺候起居,他都可以勝任。
然而殷承玉顯然并不這麼覺得,他被薛恕的胡攪蠻纏惹出了火氣,將手里的書重重擱在桌案上,惱道:“傷口好沒好大夫說了算,你老實回去養傷便是,日后少不了用你的時候!要是實在閑著沒事兒做,便去多讀幾本圣賢書,改一改你這狗脾氣!”
說完也不愿再聽薛恕狡辯,將人轟攆了出去。
沒能給自己討個公道,還遭了叱責,薛恕的心情極差,他定定站在門口,盯著緊閉的屋門看了半晌,才邁開步子,往大牢去了。
他不高興了,就得讓旁人也不快活。
*
鹽商和漕幫家資豐厚,衛西河帶人挨家查抄過去,贓物足足花了十日才清點完畢。
抄出來的金銀物件都要登記造冊,充入國庫。殷承玉命人將贓銀一箱箱封裝好,便準備押送萬有良關海山等主犯回京候審。至于后續收尾事宜,則由方正克負責。
由于臟物數量太多,返京之時,殷承玉調用了一艘大黃船和一艘小黃船。
船底貨艙被贓物堆得滿滿當當,船身吃水線都比平時深了許多。
船舶負重多,速度也慢了下來。從中午開始裝船,到了傍晚時,船只才駛離碼頭。
殷承玉依舊有些暈船,只是因為黃船行的慢,也穩當,反應沒那麼大,只有些怏怏地靠在貴妃榻上。
===第26節===
有小太監跪坐在他身后,動作輕柔地替他按揉太陽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太監力道不夠,他總覺得沒有薛恕按得舒服,不是輕了就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