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大漢臂力驚人,他并未硬碰硬,而是仗著靈活身手貼身近戰,左手短刀不時在大漢身上留下傷口。
不過片刻,大漢身上便血跡斑斑。
他啐了一口,眼神更見兇惡,將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
然而薛恕就如同狡詐的孤狼,每每都能正好躲開他的招式,還順勢反擊。就在大漢被纏磨的不耐時,就見他上身忽然漏了個破綻,心中頓時一喜,揮刀朝他左肩砍去。
薛恕似躲閃不及,鋒銳刀鋒自他肩上削過,鮮血迸出。
大漢朝他兇狠一笑,還未來得及得意,笑容就僵住了。
——薛恕右手長刀正砍在他腿上。
這回換薛恕朝他陰森一笑,腰身一旋帶動手臂使力,便將他整個右腿齊膝斬斷。
===第24節===
大漢痛呼倒地,膝蓋處鮮血噴涌。
薛恕隨意抹了把噴濺到臉上的鮮血,將刀拄在地上,扭頭看向鼓樓方向。
殷承玉從千里鏡里看見這一幕,目光卻被他左肩殷紅一片刺痛。
“孤下去看看。”他將千里鏡扔給肖同光,便下了鼓樓。
城門口的廝殺已至尾聲,廣寧衛士兵訓練有素,很快將一百多海寇盡數拿下。
連同五艘大船一道扣下。
殷承玉趕到城門口時,那斷了腿的賊首已經被綁起來押上囚車。薛恕拄著刀跟在后頭,身姿一如以往挺拔,只臉色有些發白。若不是肩膀上暗紅洇濕一片,幾乎以為他和平常無異。
“快傳軍醫!”
殷承玉看見那片鮮紅就一陣心悸,已顧不上旁的,只命人去架住薛恕。
薛恕皺眉掙扎,正要說他自己能走,就被殷承玉瞪了一眼:“老實些!”
他動作一頓,果真老老實實被人架著,回了官衙。
軍醫背著醫藥箱匆匆趕到官衙,看到他肩上傷口就驚了一跳:“這若是再偏些,這條胳膊怕是就廢了。”
他說著便吩咐小醫童準備麻沸散針線等物。
薛恕臉上布滿汗珠,聞言冷聲反駁道:“不過小傷罷了,我心中有數。”
那軍醫被他噎住,本想痛罵他一頓,但對上他的兇悍眼神,又閉了嘴,悶不吭聲拿出紗布替他清理傷口。
反倒是殷承玉看得心煩,叱道:“你若有數,能傷成這樣?”
薛恕抿起唇,眼中不服,卻到底沒有反駁。
片刻之后醫童端來麻沸湯,他喝完之后便昏睡過去,軍醫替他清理干凈傷口,又以針線縫合,忙活了小半個時辰,才將傷口處理好。
“他這傷如何?需休養多久?”殷承玉問。
“至少靜養半月。”軍醫道:“幸好避開了經脈要害,只傷在皮肉,不然怕是一年半載也好不了。”
殷承玉眉頭擰起來,命人送走軍醫,才在榻邊坐下來。
麻沸湯的藥性還沒過,薛恕此時還昏睡著。
因為失血太多臉色蒼白的緣故,平日鋒銳的眉眼此時顯露幾分脆弱,多了幾分少年氣。
殷承玉細細打量著他,這才驚覺,他其實與他年歲相仿,還是個少年郎。
他自己重生一回,又帶著對前世的既定印象,每每看他時,總習慣性將他當做上一世那個無所不能的九千歲。
但他忘了,就算是九千歲,其實也是從刀光劍影里走來,留下過滿身傷疤。
他總說他是殺人的刀,卻忽略了一把刀,需得無數次打磨,才能如此鋒銳無匹。
這人骨子里就有旁人沒有的狠戾,似乎天生就擅長搏斗廝殺,可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問過,薛恕這一身功夫是如何習來。
殷承玉在榻前坐了許久。
直到鄭多寶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他仍未離開。
鄭多寶給薛恕喂完了藥,勸他回去休息,殷承玉只是搖頭,眼神沉沉的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鄭多寶只當他是太擔心薛恕,心里感慨了一句殿下當真是看中薛恕,便帶著空碗退了下去。
薛恕是在喝過藥的兩刻后醒來。
剛醒來時,他眼神還未聚焦,有些許茫然。但這樣的迷茫只持續了一兩息,他的眼神便轉為清明,又帶上了熟悉的銳利。
他側臉看向床邊的人,聲音嘶啞:“殿下?”
大約沒想到殷承玉會在這兒守著他,尾音帶了點驚訝。
“醒了?”殷承玉垂眸看他:“傷口疼嗎?”
薛恕想說不疼,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頭說“疼”。
殷承玉聞言冷笑一聲,壓抑不住心底火氣:“知道疼,不知道惜命?”
“他殺不了我。”薛恕為自己申辯一句,又道:“而且殿下想活捉他。”
那賊首本事不差,他若不露點破綻受點傷,恐怕騙不到他。
殷承玉又沉默下來,臉上表情歸于沉寂。
良久,他眼睫顫了顫,傾身過去抬起他的下巴,幾乎與他鼻尖對著鼻尖,聲音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如此忠心,你這是……喜歡孤?”
他突兀的發問叫薛恕的呼吸滯了一下,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哪種喜歡?”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殷承玉笑了下,微垂著眼長久地看他,指尖點了點他:“這種?”
薛恕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望向他的眼神似有風雨欲來。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抓住了殷承玉的手腕,手背青筋迸出,忍耐而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