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明白素來好脾氣的殿下為何偏偏針對薛恕一人,但這并不妨礙他為殿下出謀獻策:“那薛恕也實在弄不清自己的身份,可要臣去尋個由頭,小施懲戒?”
雖然在他看來,薛恕不愿待在西廠,想來殿下身邊伺候,眼光著實是不錯。
但因此惹了殿下不高興,就是他的錯了。
鄭多寶主動分憂,殷承玉反而遲疑了。
那畜生力氣不小,薛恕生受了一爪子,也不知傷勢輕重。惱怒歸惱怒,氣過之后,他卻也清楚,自己不過是因為前世之事遷怒罷了。
這一世薛恕什麼也沒做,說想來他身邊伺候時,也并不帶旁的意味。
“罷了,好歹也立了功。”殷承玉嘆了口氣:“明早你去一趟太醫院,讓劉太醫去替他看看,別耽誤了傷勢,后頭還用得上他。”
鄭多寶應了聲是,心里卻想著,他還從未見過殿下如此反復無常呢。
作者有話要說:
薛恕:受傷了,要殿下親親才起來。
殷承玉:?
殷承玉:滾:)
第5章
薛恕奉皇命追查妖狐案的幕后主使,但進展卻并不順利。
隆豐帝乃九五之尊,他因錦衣衛和東廠辦事不力,心中不滿,便將這差事隨口指給了救駕有功的薛恕,讓他十日內緝拿真兇。
可他一沒許薛恕官職,二沒給他可調配的人手,薛恕雖說是奉了皇命,但較真說起來,不過還是個身份最低微的番役罷了。別說東廠和錦衣衛的人手,就連西廠的番役們,嘴上雖恭維奉承著他,但真要辦事出力的時候,還是一個比一個躲得干凈。
沒有可供驅使的人手,他只能自己去查。
薛恕又去了一趟皇極殿。
一夜過后,皇極殿四周被白雪覆蓋,幾乎已經看不到昨夜的痕跡。
薛恕在殿前轉了一圈,又往四周查探,在心中丈量著距離。
昨夜那紅霧鬼火幾乎籠罩了整個皇極殿廣場,范圍極廣。他長于市井之間,類似的戲法不知見過多少,但相比昨夜皇極殿前這一出,雜耍藝人們的戲法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要制造出這樣的景象,必定得費不少功夫。而且范圍那麼大,肯定需要提前布置,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那些錦衣衛雖然廢物,但也不至于眼睜睜看著賊子宵小在皇極殿附近來來去去。
所以做這番布置的人,一定有個能掩人耳目的身份。
多半是內鬼。
能在宮中行走的人就那麼些,對方冒著風險做這件事,必定是于自身有極大的益處。
薛恕回憶了一番昨夜眾人的表現,一一排除之后,很快鎖定了懷疑的人選。
*
夜里鬧騰了半宿,白日里殷承玉就起得晚了。
鄭多寶聽見動靜進來時,就見他還擁著被子斜斜倚在塌上,滿頭青絲披散在肩頭,越發襯得面如冠玉,還多了幾分從前極少露出的慵懶神色。
“下了一夜的雪,外頭可冷著。臣特意叫小廚房備了羊肚湯,殿下起了可以喝些暖暖身子。”
殷承玉懶懶“嗯”了一聲,還有些怏怏的沒精神。
——睡到后半夜的時候,他總覺得被子里涼得很,后頭就沒怎麼睡著。
其實以前他也沒那麼畏寒,這毛病還是去了皇陵之后落下的。
幽禁皇陵,聽起來仿佛隆豐帝還對他存著幾分父子之情,不忍心殺他。
但實際上待在那兒,比死了還不如。
一個活人守在死人墓里,能有什麼好日子過呢?
太子之位被褫奪,他聲名狼藉,跟著他前往皇陵的,只有一個鄭多寶。別說他了,就是鄭多寶也沒吃過什麼苦頭。
但到了皇陵,除了三餐有人送,其他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
那時候他最怕的就是冬日。
每到下雪的時候,皇陵就冷得和冰窟窿一樣。他是戴罪之身,自然不可能有炭火供應,頭一年什麼準備也沒有,就是冷得睡不著也只能咬牙熬著。鄭多寶為了給他漿洗衣裳,一雙也算養尊處優的手,凍得生滿了凍瘡。
到了第二年,他們有了經驗,便早早存起了過冬的柴禾,他和鄭多寶一起四處尋回來,再劈開曬干,
鄭多寶一開始不愿讓他動手,但他都淪落到那個地步了,還端著金尊玉貴的架子給誰看?
不動手,就只能等死。
他們就這麼熬過了幽禁的五年,他的身體在那些年里虧空更甚,即便后來和薛恕結盟,回到了東宮,他依然忘不掉那種置身冰窟、冷到骨子里的感覺。
至此就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每到冬日里,他屋子里的地龍總要早早燒起來,炭火也比旁人更足。那時候薛恕非要歇在他的屋子里,結果住了幾日就被烤得上火,還鬧了兩回鼻衄。
但即便這樣他也不肯去別的屋子住,還強壓著他不許再燒那麼熱的地龍。
那次也是他第一次對薛恕發了火,事后還很有些忐忑,擔心薛恕一怒之下撕毀約定。但出乎意料的是,薛恕卻并未惱怒。
反而自那之后,養成了睡前打拳的習慣。等就寢時抱著他,渾身暖融融的,倒是比烤得人上火的地龍要舒適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