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動提出“加課”請求時,魏延誠繞著我看了三圈,然后說:“我手頭緊,一周請不起你三頓肯德基。”
“那我請你!”
他像見鬼似的,死死盯著我,試圖看透我的陰謀詭計。
“邱杰,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第一次見魏延誠惴惴不安,有一點報復的快感,我終于有機會反客為主。
“想和你搞好關系,趁你不備,偷你手機。”
他愣了愣神,很快便意識到我在開玩笑,“邱杰,你真是太可愛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也跟著笑,“如果我有病就好了……”
如果我有病,父母是不是可以暫停一下他們的戰爭,稍微看一看,被他們的槍炮誤傷到體無完膚的我?
后面的話我沒有說,只是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魏延誠忽然笑容一僵,關切地盯著我眼睛問:“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反問:“魏延誠,你債還完了嗎?”
他面色一黑。
我從口袋掏出一把零花錢遞過去,“就算補課費吧!你以后干點人事,明明就是個學生,還學著人家當流氓,真當自己無所不能了。”
他沒接錢,鼻子里哼笑一聲,“拿我的話教育我?你個小屁孩兒!”
“你也是個小屁孩兒啊,怎麼,沒人告訴過你啊?”
他忽然也紅了眼眶,但很快又用痞笑遮掩了過去,搶過我手里的錢,說:“以后補課費一課一結啊!”
10
我的補習課,并沒有隨著魏延誠的高考結束而告終。
不知道他又作什麼妖,五千塊錢,就賣了自己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你他媽瘋了吧!你又欠人家錢了?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麼?為什麼總欠賬?”
我莫名其妙的憤怒。
他卻笑嘻嘻地說:“關你什麼事呀?用得著你替我著急嘛!”
他又晃了晃手機,“我想過了,上完大學也要出來掙錢,何必花錢還耽誤時間?還不如早點出來賺錢,何況還有你養著我,我上大學干啥用?”
“你還想讓我養你?把照片刪了!咱倆一刀兩斷。“
“我不刪,我刪了,你就不理我了,我可舍不得你。”
他這話明明是惡意滿滿,但語氣卻曖昧到讓我恍惚。
舍不得我?
我瞪著他,又瞧了瞧他手中的手機,慢慢松開了緊攥的拳頭。
一年后,我的高考也結束了,就在考完最后一科的當天下午,父母把離婚證擺到了我的眼前。
我還有五個月才滿十八歲,他們象征性的問我要跟誰。
我十分平靜的回答:“給我錢吧,我自己去讀大學,誰也不跟。”
看到他們同時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又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內心保持的平靜驟然卷起了悲憤和失望的旋渦。
當天傍晚,我跑去找魏延誠,在他的小平房里一邊喝酒,一邊罵臟話,時不時大哭幾聲。
他開始被我的樣子嚇壞了,焦急的問我發生了什麼。
見我死活不說,他也不再問。
終于發泄夠了,我蜷縮在曾經綁過我的那張椅子上打哭嗝兒。
魏延誠看著我,忽然笑了。
我罵:“你笑個屁啊!”
“笑你啊,兩瓶啤酒就給你喝成這樣,我應該給你拍下來,等你清醒了給你看看。”
“滾你大爺!”🞫ᒝ
“鬧騰夠了吧?我去上個廁所,回頭送你回家,別讓你爸媽擔心。”
“我不回家!我不要他們了!我就住這兒了!”
“懶得和你個醉鬼較勁,等明天你醒酒的。”
魏延誠開門出去了,我抹了抹眼淚,扒拉著地上的空酒瓶。
剩下的酒竟然都被他喝光了,一滴也沒給我剩下!明明是我花錢買的!
煩死了!真沒勁!
我環視了一下屋內,目光定到了電視機下的DVD影碟機上。
算了,沒酒喝了,就看電影解悶兒吧!
我從碟片包里抽了一張寫著”災難片“的碟片放進影碟機里,坐在床上,無聊的看了起來。
然而很快我發現,那根本不是災難片,是島國的愛情動作小電影。
我似乎忘了這是魏延誠家,好奇又害怕的看了下去,直到門響,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有了反應。
我又羞又慌,隨手扯了床邊的一個外套蓋在腰間,拿起遙控器要退碟,可該死的遙控器似乎失靈了,怎麼樣都關閉不了畫面。
魏延誠拿著一兜吃的開門進來,看看我慌張的樣子,又扭頭看了一眼電視畫面,臉上的表情一凝。
“誰讓你亂翻我東西的!”
他說著,就要去關影碟機,但手伸到一半,他又停止了動作,反而將音量調大,又拿著吃的坐到了我身邊。
我詫異的扭頭盯著他的臉。
他瞧也沒瞧我一眼,云淡風輕的遞給我一瓶礦泉水,說:“你第一次看這種片子吧?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我沒回答,接過水,一口氣干了半瓶,罵道:“王八蛋,還寫什麼災難片。”
他瞥了一眼我蓋在腰間的外套,終于沒忍住,扭過臉去,“噗嗤”笑出了聲。
我“騰”一下紅了臉,用水瓶子狠狠打了他幾下。
然而這種玩鬧的氣氛,很快被電視機里女人的叫聲揮散,屋里漸漸沒了別的聲響。
我和魏延誠都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心照不宣的開始了男人之間的較量,似乎誰先扛不住,誰就認輸了、認慫了。
手中的水已經見底,我卻越來越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