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

裴云明回神了，閑閑往沙發上靠，你要問他想什麼呢——他是真的想要教育這位弟弟。他正義的目光鎖定了程崢，語氣拿捏得還挺溫和，“你晚上吃啥，哥給你做。”

“……就簡單吃個散伙飯吧，晚上？那中午我吃啥呢？”

裴云明隨手指一下冰箱，倒和程崢混得很熟似的，“散個啥玩意兒散伙飯，我和你算伙嗎？你爸喊你住你就住。我一會兒上班去，晚上才回來，中午你隨便吃點。”

本身住酒店也費錢，程崢壓根沒打算走。橫豎見面就那麼熱火朝天，這一場算是他倆有緣得見，哪兒能就這麼告別于江湖？他竄到冰箱里頭看了一圈就看見一包泡面，正要開口咋呼，裴云明就把一張紙條遞到他眼前。

“冰箱里頭沒什麼東西了，你按著這個去趟菜市場，買齊了我好給你做飯。”

程崢往紙條上看，每看一個字恨不得翻一次白眼，什麼樣狠毒的人才會讓他這樣的洋氣男孩去菜市場買魚買蝦？買肉買土豆也就罷了，買豆腐和粉條又算什麼呢！

程崢低頭看了紙條大半天，憋出來一句，“我怎麼拿回來，我不能提著塑料袋吧？”他單單想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得尊嚴和帥氣都被摔得支離破碎。

裴云明還挺體諒他，進屋里頭拿出一聯名包遞給程崢，“裝進這里頭，誰也看不見，滿意嗎？”

程崢拿著包琢磨了一下，“帥哥你這麼富有，搞不好我會想泡你。”

裴云明個兒高，循聲低頭看了眼程崢，順手捏一把他臉，臉上還掛著笑，顯然是拿這句當玩笑話聽，“真泡得著我，你昨天也不能跑不是？”

程崢掏出手機，語氣特意演得輕佻，“別那麼矜持保守，來，加個微信唄。”

裴云明被逗得沒脾氣，湊近了拿碼給他掃。

這會兒的距離和昨天沒什麼區別，但夜里頭能抽煙吹開夜風，能聞著尼古丁作踐器官帶來虛飄的愉悅。

白天時候的人們卻開始關心人間煙火，曉得要早睡早起珍惜生命。

誰還有這麼糟糕的經歷，昨天剛討得一點甜味的艷遇對象，裹著酒氣微醺時迷迷糊糊望見的嘴，浸沒在煙圈里被月光糊里糊涂勾出來的臉，它們的主人真真切切立在你面前，又確確實實不把一場曼妙看在眼里。

程崢懷疑裴云明究竟加過多少人的微信，昨天都到這個份上，今天還能踏實喊人買菜。

他低頭思忖幾秒，不得其解索性不解，特別夸張低頭往什麼都沒有的手腕上一瞄，“大帥哥你遲到罰多少錢，要不要辭職我養你？”

這小東西嘴上跑火車倒是絕，裴云明一看時間，發覺真的要遲到了，匆匆忙忙拿了東西往外走，還不忘再要求一句程崢買的菜要新鮮點。

門剛闔上，程崢立馬活過來，他閑不住溜溜達達在屋里頭轉圈，看人東西都和逛博物館似的。畢竟要真正了解一個人，你總要要去對方家看一看。

程崢溜達完，發現對方每一件家具審美都甚合自己心意，暗挑拇指，評價道——帥哥的精美體現在生活每個細節里。

5

程崢腦海里又冒出這句話的時候，正手忙腳亂在菜市場找豆腐攤，揣著最后一份堅持不愿意把寶貝滑板往地下擱。

對著滿市場煙火味，他猶如剛下凡間的小神仙，一路點數——那邊不認得，這個沒見過，這個我吃過，那個咋能吃。

他買到最后一樣還疑心裴云明故意整他。對面的阿姨正慈祥地詢問他拿幾斤幾兩的魚，他目光巡視一陣指了下其中最干凈的一條魚，“這個吧。”

阿姨又慈祥地教他這只魚刺多，程崢平時挺機靈的，這會兒進市場還能嘴甜請阿姨幫他挑。接了袋子他又拿著往鼻前嗅了嗅，魚腥味道摻著血味漫過來。

聯名包是貴，而且挺好看的，他咬一咬牙覺得魚還是得自己提。

裴云明忙文件到一半脖子生疼，這會兒站起身往窗戶外頭看，看見程崢正在門口玩滑板，一向板正嚴肅的門衛也走出來同他說話。

隔得太遠也看不清程崢什麼表情，看他彎腰欠身靈活走位還挺快樂的，公司同事拿了杯咖啡過來，順著裴云明看的方向望，還嘆息一聲，“這不是都暑假了麼，那孩子還背那麼大一個包，假期補課怪可憐的。”

裴云明干咳一聲，總不能說那包里有蔥姜蒜，有雞鴨魚，就是沒半本書。

等他下班的時候程崢已經徹底和門衛混熟了，見他過來先去和門衛招呼一聲，隨即滑著滑板帶著一陣風過來，“下班了？來，我接你回家。”

裴云明心里頭啥詞語都有，面上只能露出教育家的溫柔，長手一伸把程崢攬過來拽著走，隨手解了車鎖把人按進車里頭，“小心頭，縮一下腦袋。”

進了車里繼續教育，“安全帶。”

見程崢系好了，又伸出手，“煙給我，我這無煙車輛，抽一根就缺你一頓飯。

”

程崢崩潰，“我要是餓死了怎麼辦？”

裴云明還挺有辦法的，“我給你找個漂亮的護士姐姐，給你打葡萄糖，你就在床上躺著反省為什麼要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