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姨,我……”薛意眨眨眼,似乎是找回了一絲理智,卻被梁母打斷了。
“拿著吧,我也是有私心的。”梁母頓了頓,繼續說,“小鶴這幾天被我們關在了家里,你母親的事他是不知道的,你也不要怪他。我也不想聽到你說出什麼不想分手之類的話——明天我會送小鶴去上學,我希望你能當面對他說分手。然后我會幫你辦好轉學手續,也會送小鶴出國。”
“就這樣吧,畢竟……你母親還在病床上躺著呢。”
梁母等了很久,薛意都沒有出聲,直到她要離開的時候,才聽見薛意的聲音在她身后低低地響起。
“我會說的。”
“錢我也會還給您的。”
“……對不起。”
最后,薛意這樣說。
4
薛意被敲門聲吵醒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他揉揉眼睛,扶著墻慢慢地站了起來。
耳朵里嗡嗡地在響,也有點想吐,帕羅西汀的副作用很強,但是效果也很管用,門一直在響,薛意以為是酒店的送餐服務,于是就毫無防備地打開了門。
當梁知鶴的臉出現在視線里的那一刻,薛意有一瞬間還以為那是夢。
“在睡覺?臉怎麼這麼白?”梁知鶴很自來熟地擠了進來,打量著房間內的擺設,當他看見門口散落的行李箱和薛意滿是褶皺的衣服時皺了皺眉,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他,“你在地上睡著了?!”✘ł
薛意趁著他不注意想把藥瓶踢到鞋柜下面去,卻被梁知鶴眼尖地拾了起來,“帕羅……什麼?”
“治胃病的而已,”薛意皺著眉把藥瓶從他手里拿了回來,動作又快又急,“你來干什麼?”
“什麼時候有的胃病?”梁知鶴問,語氣帶著點責怪。
薛意把藥瓶攥在手里,懶洋洋地朝著屋內的沙發走去,又順手把藥瓶塞進了沙發縫,“當代年輕人有幾個沒胃病的?何況是我們這個小職員。你呢,到底來干什麼,梁先生?”
“想和你一起吃個晚飯。”
“不想吃謝謝,門在那邊。”
“小意,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薛意抬起了眼,盯著梁知鶴,像是在判斷些什麼,半晌他移開了目光,平靜地問:“吃什麼?”
“那就牛排吧。”梁知鶴一邊說一邊起身,目光卻離不開薛意——他依舊和少年時代一樣蒼白得有些過分,也好像永遠都胖不起來似的,只不過曾經那雙像茶湯一樣清澈的眼眸,現在總是一片模糊,像找不到焦距似的。
“嗯。”薛意應了一聲,脫下了身上的黑西裝,換了一件比較休閑的淺灰大衣。
“薛先生現在時間也依舊金貴,”梁知鶴打量著他,像是開玩笑一般,“不知現在多少錢能買你一句‘分手’?”
“……”
薛意穿衣服的姿勢突然頓住了,他原本就過分蒼白的臉此刻連因為剛睡起臉上的那一絲紅潤都沒有了,就連嘴唇都白得讓人心驚,甚至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搖搖欲墜。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薛意冷靜地想,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等著他,正思考間,薛意又聽見梁知鶴說:“小意,對不起。”
薛意震驚地抬頭看向梁知鶴,“……你說什麼?”
“我說,”梁知鶴一字一頓道,“小意,對不起。”
“……”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候你的母親生病住院了,也不知道我媽媽曾經去找過你,我只是看到了她錢包里的賬單……對不起,小意……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陪在你身邊。
”
“……”
梁知鶴還在繼續講:“我找了你五年,其實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不該這麼對你講話,我只是太氣了……結果你就突然消失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我媽也說不知道……然后我就被送出了國,直到去年我回國家宴上我媽說漏了嘴我才知道……小意,對不起……你能原諒我麼?”
薛意像是定住了一樣,不發一言,他想起來轉學后那段難捱的日子,母親自責的啜泣和對自己無能的埋怨,薛意放棄了自己最愛的美術,轉而更加努力地學習,大學報專業時,毅然決然地報了金融。
因為他聽老師說學金融好像更賺錢一點。
梁母給的錢給他媽媽治病就花得差不多了,這下更是不能外出工作了,薛意只能更努力地去找兼職。上了大學后薛意一天甚至都要去兼兩份職,那些背負的錢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讓他片刻都不能喘息。
一開始薛意只是為此感到焦慮,再然后情況愈演愈烈,不僅有心事滿腹,周圍環境也使他由焦慮變成了焦慮癥,從而引發了輕度的抑郁,一開始被確診的時候,薛意還不敢置信。
“別開玩笑了醫生,像我這種人怎麼會得這種病呢?沒錢,也沒時間。”
那時候的薛意是這麼說的。直到他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他才在醫生的勸解下開始了固定的治療。
但即使這樣,薛意的學業也沒落下,一畢業就和清河設計簽了約,一年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的HR職員變成了公關部的經理。今年年初,薛意也終于正式還完了梁母的那些錢。
心理醫生說:“薛意,這件事就可以當作新生活的起點,恭喜你,你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