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能一直跟你睡嗎？”

“不能。”

何遲否定得斬釘截鐵。

“我馬上回倫敦了，不可能陪你太久，你要學會適應。”

旁邊沒了動靜。

何遲狠下心，把身體轉了個方向，背對著何適。

卻忽然感到少年從他身后附上來，緊緊摟住自己。

“何遲，你能不走嗎？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不好嗎？”

何遲聽到“相依為命”這幾個字，心念一動。

是啊，也不是非走不可。

他本來就是無家無業的流民，不屬于任何一個地方，那為什麼不試著和這個臭小子一起安穩過日子。

更何況，這是何琛的兒子，他真能忍心留下這個孩子一走了之？

何遲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但也沒舍得說什麼，只是輕輕扣了扣何適的手背。

5

何遲沒有養過孩子，但是養過一只荷蘭豬。

他細琢磨了一下，養人跟養耗子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不都是給口吃的的事。

于是何遲干回老本行，繼續在酒吧駐唱，養家里的人形大耗子。

何適有點不開心。

“何遲，沒有你在我睡不著。”

何遲差點被氣笑了。

“你小子能別裝大尾巴狼了嗎？我觀察你幾個月了，就你那睡眠質量，防空演練我都怕你聽不著。”

上次他放何適進來就是個錯誤，之后這家伙每晚都賴他床上不走，睡覺還特別不老實，有時候把他當大抱枕，有時候跟他疊羅漢，有時候半夜起來發現自己旁邊沒人了，發現某人躺地上呼呼大睡，他又不得不耐著性子把人抱上床去。

他好像估計錯了，養人比養耗子費事多了。

何適：“你的工作必須要在晚上做嗎？”

何遲全神貫注給電吉他調弦：“嗯。”

何適沉默了一陣，起身去了廚房。

不知過了多久，何遲鼻間聞到一陣勾人飯香，只見何適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面從廚房出來，放在餐桌上。

“那你吃完飯再去，總可以吧。”

嗯，他確實估計錯了，養人比養耗子管事多了。

何遲駐唱的酒吧性質有點特殊，來光顧的九成九都是男人，比普通酒吧出場費高一些。

代價就是要穿酒吧安排的奇裝異服，何遲這麼些年早就沒了年輕時候的桀驁，只要錢給到位了，不觸犯原則，他倒是不介意這些。

他今晚穿著褐綠色綢緞襯衫，敞開的領口下鎖骨若隱若現，一根黑色領帶掛在脖間，配合著他一臉的厭世神情，從臺下遠遠看去，頗有些不可褻玩的性感和疏離。詭譎的燈光刺得何遲眼睛生疼，那些跟著震耳的鼓點一起失控的身影污染他的視線，他的嘴里唱著什麼自己也聽不太清楚，只覺得此刻實在煎熬，只想下班回家。

他忽然很想念出門前何適給他煮的那碗牛肉面，幾片紅褐色的牛肉配上青菜和辣椒，湯汁咸鮮味美，面條細滑勁道，一碗下肚，帶著某種奇特的溫暖。何適做的飯，真的很對他的胃口。

他貌似干什麼都挺靠譜挺優秀的。

這麼想著，他好像真的看到何適站在臺下角落里，安靜看著他。

他心里翻了個白眼，要是真讓這小子看到自己穿成這樣，他還有作長輩的矜持嗎。

何遲懶懶朝這人的方向瞟一眼，一束絳紫色的燈剛巧打在他臉上，何遲眼睛倏地睜大了。

何適？

真的是他！

只見何適正和旁邊一個肥頭大耳的陌生男人交頭接耳聊著什麼。

何遲：“……”

他徹底無心工作了，眼睛一下不眨地盯著何適的一舉一動。

不一會兒，男人摟著何適的脖子，二人往衛生間方向走去，走出了何遲視線。

6

男人將何適逼到衛生間最后一格，發狠似的將他箍進懷里，另一只手抓上他的屁股大力揉捏幾下，嘴跟著湊了過來，帶著難聞的氣味。

“滾開！”

何適看著男人油膩的臉越湊越近，使盡全力推了他一把。男人將將向后退了一步，隨即臉上露出猥瑣一笑，如鐵鉗一般的手揪著他的兩支胳膊，將他“邦”一聲懟在墻上，另一只手探進他的衣服，在他腰間、背上、胸前貪婪游走，身子時而向前頂撞幾下。

男人忽然停下了動作。何適還沒反應過來，一只手已附上他的下身。

他感到一陣反胃。

“嘭——”

身后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

何適轉身看去，霎時愣住了。

只見何遲舉著把沾滿血跡的電吉他，粗喘著氣，站在門外看著他，眼中滿是盛怒。

男人已倒在地上，滿頭是血，看上去沒了知覺。

“走。”

何遲握住何適的手腕，低聲道。

二人穿過人聲鼎沸，正要從后門出去，酒吧老板帶著一幫打手早已等在門外。

“小子，唱一半撂下就走，砸我場子是吧？”

何遲將何適不動聲色護在身后，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對不住了老板，今天出了點意外。”

老板點點锃光瓦亮的頭，也笑了：“理解，誰還不遇到點麻煩。”

何遲松了口氣，正要找個理由帶著何適脫身，老板忽然變了臉，陰惻惻地說：“只不過出來做事，欠別人的，就得還。

”

何遲不想和他起沖突，耐著性子道：“趕明兒我一分錢不收，給您免費唱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