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頤:“……”他們不是剛來嗎?
蔣在月笑了笑,站起身把花瓶放到桌旁,向門外走去,“我想你住院的日子也不寂寞,我盡了朋友的義務,就先走了。”
沒一會兒,收到眼神逐客令的調查隊員們也一陣風似的離開現場,病房安靜了下來。
林知律停頓了一下,問:“你在高橋市沒有舊朋友?除了苗頤他們幾個,我沒見別人來探病。”
“……很多年不在這兒了,何況住院這麼私人的事,怎麼可以隨便告訴別人。”楊清水糊弄過去,假裝專心吃煎餅果子。“早知道就跟小學同學買個保險了,自費住院,這件案子還是沒委托金的。”
“你打算繼續查下去?”林知律坐到一旁。
那天晚上他只是閉了眼睛。與李行義的對話聽得很清楚,他更清楚高陽是什麼人物。盤亙高橋的黑道勢力,連警隊都不想硬碰的人,楊清水的籌碼是什麼?
“你們警察部門給了我五百塊,連個黑社會大佬都不敢辦,我還怎麼好意思拿這見義勇為獎?”楊清水忍不住口嗨,“其實……高陽身邊的小老婆都是我培養送過去的,臥底你知道吧,我讓你去買煎餅果子就是暗號,她們都開始行動了。”
林知律挑眉,“加什麼料也有暗號?”
“有,”楊情書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加底就是告訴他們按兵不動,加薄脆是有內鬼,加兩根火腿腸……其實是加三根的意思。”
“我是不是應該去找醫生,待會兒手術順便把你嘴巴也縫上?”
頓了頓,林知律斂去開玩笑的神色,說:“我是認真的,不要玩火,高陽的政商背景深厚,想動他要量力而為。
”
“我知道,我這麼怕死,你不要擔心。”楊清水說。
林知律還想要說話,手機這時響了,他接過,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麼,耐心的語氣像在對小孩子講話。
掛上電話,“我要出去一陣子。”他站起身,“家里有事。”
楊清水大手一揮給他批了假。
“我在手術前回來。”林知律快速穿上外套,臨出門時又看他一眼,“管住你的嘴巴,這是最后一頓了。”
聽上去吃完就要下黃泉似的……楊清水忙不迭跟他招手告別,“快走吧,啰嗦。”林知律笑了笑,隨即快步離開房間。
距離手術還有半天的時間,楊清水沒事做,撐著輪椅到醫院樓下的草地曬太陽。草地附近有供人休憩的長椅,不少病患家屬在那兒歇腳,楊清水瞇瞇眼,曬著和煦的陽光,趁風暴來臨前,好好享受最后平和的日子。
睡了半晌,楊清水伸個懶腰,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蔣太太?”
石階上是醫院通道長廊,方璐本來想躲,見輪椅努力駛近,還是從廊柱后走出來。她上前,伸手扶住輪椅手柄,“小心。”
楊清水仰臉看她,與一個月前相比,方璐鬢邊頭發花白,臉色頗有些倦態,整個人似乎老了幾歲。
“我以為你們離開了本地?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他說。
“我跟振理都老了,不想客死異鄉。何況這里有太多我們舍不得的回憶。”方璐這樣說著,將輪椅推到平坦處,“前幾天我再報紙上看到你的新聞,嚇了一跳,TTAP的穩定性很低,在開放條件也能爆炸,要是當下誰的槍走火,情況會很糟糕。我看著文字都為你捏一把汗。
”
“媒體喜歡嘩眾取寵,我當時沒做什麼,就是動動嘴皮子。”楊清水一邊說,一邊想著是否應該直入他心中的疑問,問方璐知不知道齊忠被逮捕了,而她是否涉及案子之中。
包裹的明信片寫得這樣決絕,勿念勿究,不要再追問不要查下去,他不知道該不該開這個口。
是方璐打破了這個沉默,她說:“新聞上有提到炸彈客跳樓說的話,為了報仇才造這麼多□□,看到照片上的人,又悲憤又委屈。我忽然想到我們家振理,葳葳去世之后,他也總是如此。世界崩塌了,只剩下報仇這一件事,只要能報仇,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他們說著話時,護士攙扶一動作顫巍的老頭向他們走過來,“蔣太太,你怎麼走到這兒來了,他看不見你急死了。”
方璐打了招呼,扶過老人,這時楊清水才認出來,這個身材佝僂雙腿打著顫,嘴角淌著涎水的人居然是蔣振理。她謝過護士,扶著丈夫在長椅上坐下,蔣振理看見楊清水時 ,目光明顯亮了亮,可控制肌肉很是無力,張嘴許久才說:“……是……你……”
“是啊。”方璐說著掏出手帕,擦拭丈夫流下的口水,轉頭看向楊清水,“齊忠是以意圖謀殺的罪名被逮捕的,謀殺的不是蔣葳,而是她的父親。”
夫婦二人找到楊清水之后同時在開始另一個計劃,那是他們的底牌,讓愛的人在天之靈能夠安息的最后辦法。
那天在蔣家,楊清水嗅到的是農藥跟顏料的氣味,為了不讓警方調查到毒物的來源,他們買的都是不會引人懷疑的尋常東西,在家中制取□□。
微量□□進入血液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呼吸窒息,心臟衰竭而死。
為了讓齊忠主動找上門,他們用錄音和蔣葳的遺產威脅,民事法庭如果接納了錄音證據,齊忠得到的財產很可能會打水漂,他慌了神,打聽到蔣振理生病住院,便找到他們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