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使臣進貢之事變成了玄都城有名的熱鬧事。這一天,人們能看見發色、眸色、服飾、言語各異的關外之民出現在通往皇城的主街上。
百姓擁堵在兩側伸直脖子觀看,路過的使臣笑容滿面揮舞著手。天子腳下,御林軍整裝待發,誰不會想到他們會突然發難。
陽光灑在出鞘的刀刃上雪白無比,一絲魔氣纏繞其上。單淵眼皮都不抬一下,端著茶杯坐在窗邊,老神在在好似超脫凡塵俗世。
普通百姓自然不是魔族的對手,但守衛皇城之人也并非全是凡夫俗子。現任皇帝跟修仙界關系不差,為了避免遇到妖魔入侵,而無力反抗的局面,特意給仙門遞了帖子,廣邀修士成為其座上賓。因著皇帝給出的待遇十分誘人,修士們一般不會放過這個掙錢的機會,反正又不是打長工。
就像現在,平時不見蹤影的修士驟然出現,三下五除二制服發難的小魔族。奪舍成功的魔族被收進法寶,單淵看著茶樓下面的幻花宗女修,閑來無事,給人家測了測氣運。
女修氣運屬實稀松平常,正當單淵要錯眼的時候,一絲波動從浩瀚無垠的長空傳來。
起初,單淵沒有在意,但當波動越來越大的時候,神州的氣運也跟著下降,眼見著要超過正常范圍,單淵不再坐視不理。他閉上眼睛,繁華都城霎時縮小成識海中的一處圓點,大地的面貌被刻畫進異世界,無數的紅線從中升起,那是代表氣運的東西。
單淵俯視著神州,發現氣運的減少并非沒有規律。
就像他剛才所處的玄都城,龍脈所在,氣運自然茂盛,而臨近鬼界的地方,氣運稀薄。一眼掃過去,紅色絲線密集如緋云,正在逐漸減少,而原本就稀薄的人鬼搭界處,竟然一點氣運都沒有被削弱。
單淵想摸清是什麼東西在作亂,本以為仗著強大的修為會一帆風順,但靈力探進去如石沉大海,一點聲息都沒有。他嘗試了好多次,甚至改變靈力輸出的強弱,奈何吸取氣運的東西就像一團棉花,將所有的試探通通納入體內。
單淵:“……”什麼東西?他的靈力也吃。
索性,這東西懂得吸取有度,一旦一個地方的氣運變得危險起來,他馬上換地,盹都不帶打一個。這種行為雖然不會對神州造成傷害,但給單淵留下亂麻般的疑慮。
他呼喚天道:“天下間,還有法力超過我的?”
“沒有。”
“那我為何探不出這玩意的本相?”單淵手指著識海中,象征著玄都城池的大圓點,只見籠罩的氣運顏色已經變淺。
一團氣在太虛擠來擠去,給出答復:“吾不知。”
單淵懷疑道:“你在報復我以前不搭理你。”
天道:“……吾乃自然規則運轉的象征,不擁有人類的情感。”
單淵:“撒謊,你現在就在生氣。”
天道:“……”溜了溜了。
之后,無論單淵如何溝通,天道都跟死人似的,一聲不吭,嚴格貫徹報復單淵的行為。
沒人答疑解惑,自己又試探不出,單淵別無他法只能放棄。他在玄都城外的客棧待了一年之久,學著自家師尊養貓,可惜沒過多久,不知從哪聽來消息的獅子貓怒氣沖沖跑出靈云山,直殺都城郊外。
當夜,客棧屋頂瓦片嘩嘩作響,凄厲的貓叫一聲比一聲高,嚇得起夜的店小二差點暈過去。獅子貓身形如閃電,將單淵剛養的小貓咪踩在腳底下,對著貓主子耀武揚威,十分嘚瑟:“看,還是我厲害。”
單淵不咸不淡道:“所以呢?”
“所以你不該養其他貓,應該養我。”
“你已經化形。”
獅子貓晃晃白絨絨的爪子,嘴一癟:“我是小白的遺孤,你不能始亂終棄。”
單淵:“……我看你是不想讀書,想待著客棧混吃等死才對。”
獅子貓在內心表示非常對。
“難怪化形要花幾百年,廢物點心。”
只要不趕貓走,獅子貓心大如盆地,過了幾個月的人間日子,便被單淵帶著去了往生天。
在石頭都能成精的昆侖山,獅子貓快活似神仙,只敢上樹掏鳥窩不敢下湖捕魚。他每天修煉的時間少之又少,修為增長卻是比在凌云山快多了。畢竟,就算他不主動吸收天地靈氣,往生天的靈力也會主動跑獅子貓體內去。
打從那日感受到有東西在吸收神州的氣運,單淵每隔幾年,便會察覺到對方的出現,頻率在十年左右。
今日,那東西又出現了,在離昆侖山很近的地方,根據單淵的計算,這是他出現的第十次。
只是,這次跟以往有點不同,他吸飽了氣運,竟然凝出指頭大小的白色。那東西輕飄飄的躺在緋云上,像一團柔軟到極致的棉絮,小幅度的左右翻滾。單淵伸出食指點上去,“棉絮”翻身不動,等手指要走的時候,昂著圓鼓鼓的身軀蹭了蹭單淵。
若不是眼沒瞎,單淵會認為“棉絮”是個縮小了無數倍的嬰兒,正朝自己撒嬌。
太虛,天道移動的身軀頓住,整團氣朝往生天的位置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