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瞥見利刃,侍女一頭磕在地上,道:“請貴妃放過仙君!”
“絕無可能。”
話音落地,白青蓉便舉起手砍下!
沈白幸聽到長劍咣當一聲落下,赫然是小侍女同白青蓉纏打在一起。幾番交手,白青蓉一腳踹在侍女腿上,將人制住,揪著后者頭發朝道路一邊走,“君后馭下不嚴,今日,就替你清理了這膽大的叼奴。”
灼灼若見,花開正好。
白青蓉手一松,侍女掉了進去,纖細的身軀被魔花爬滿,瞬間沒了聲息。人死如燈滅,剛救的人死得那樣措不及防,沈白幸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都沒有挽留住。
沒有焦點的雙眼落在白青蓉身上,鮮血從手腕處的皮膚滲出,逐漸凝成忘歸的模樣。沈白幸撐著長劍站起來,冷汗濕透全身,風一吹,凍到了骨子里。
不是任何人、魔、妖、鬼都能踩上玉微仙君一腳。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白青蓉打了個顫,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風一吹就倒的男人能殺了她。但事實卻是沈白幸連站著都費力,強弩之末的姿態令白青蓉恢復了信心,她露出輕蔑的神色,“待你死了,我依舊是君后。”
“可惜,你沒那個命享。”
“口出狂言。”
一道白光閃過,割斷了白青蓉的喉嚨。
她僵在原地數息,大睜著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沈白幸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殺死了自己。
身體轟然倒地,流出的血液淌入花叢,若見花感受到食物的氣息,從道路兩側長出,吸取了白青蓉身上所有的養分。
忘歸從出現到消失,不過幾個眨眼,它的主人暈倒在花叢中,一朵花彎了枝干,纏上沈白幸手指。
深淵之外,單淵殺人的動作猛然一頓,某個畫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指尖似乎殘留著若見花擦過沈白幸肌膚的觸感。那一瞬間,對沈白幸的情感壓過所有欲念邪惡,他覺得他好像要失去小白了。
第110章 “結果”
夜風在曠野奔跑,一絲慘白的月光從烏云中泄下,施舍黑布隆冬的大地可憐的明亮。大紅色的喜服跟若見互相糾纏,那花似乎非常喜歡沈白幸,紛紛舞動花枝,貼上他的頭發、四肢。
若見溫柔繾綣的撫摸就像楊柳依依時對故人的挽留,想留難留。它感受到沈白幸身上有什麼東西在流逝,身為戮仙君親近之物,對眼前人有著天生的好感。空落、悲傷從他的主人傳遞過來,象征死亡的花朵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人世的悲歡離合,它想要代替自己的主人做點什麼。
根系笨拙的從土壤中拔出,纖細的根須紛紛斷裂,若見蹦上沈白幸身體,用花苞去蹭沈白幸臉頰。
可惜,這個動作,就像沈白幸想要解救他的小侍女一樣,徒勞無功。
深淵外的打斗突然停止,有人撕開結界,帶著腥風血雨歸來。人間的月光撒入深淵,其中一縷從沈白幸身上渡過,又飛速消失不見。
血腥、潮濕、粘膩在通天碑處徘徊不去,以至于月光從深淵溜走的時候,瞧著暗淡無華許多。
沈白幸覺得自己死了,又好像沒死,他脫離肉身,像無數次夢境中的情形,成了蒲公英一樣輕的種子,在經歷人世滄桑繁華之后,于某個不起眼的夜晚,失去了生機。
眾生在濁世苦苦掙扎,從生到死,從死到生,繁殖似乎成了連接生死必不可少的一環。嬰兒呱呱落地、野獸在春日求偶、秋日落葉結果正是萬物輪回必經的過程,沈白幸覺得他就像某種植物,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延續生命。
他在山川中漂泊,尋找一片濕潤、肥沃,適合生根發芽的土壤。某次大雨,電閃雷鳴,平時打在身上毫無重量的雨滴,直接將沈白幸砸進了泥濘的水洼中。荒郊野外,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行人路過,沈白幸躺在沒頂的土黃色污水中,覺得再這樣得淹死。
又過了一段時間,也許是半天也許是一天,沈白幸感受到包裹周身的水在變熱,他要從被淹死的下場被燙死,不禁懷疑是不是被人撿了扔進鍋里煮湯喝。水溫越往難以接受的程度變化,直到一抹干燥的溫度投射在頭頂。沈白幸看見驕陽劈開云層,蒸干濕地,他重新變得干爽起來,被風一起飄向遠方。
跋山涉水,沈白幸看到了廣袤無限的雪山,銀裝素裹的世界上方,金色的屋頂一覽無余。搖光殿三個大字鐵畫銀鉤書在牌匾上,沈白幸仔細端詳,發現確是自己住了上千年的宮殿,但殿前空落落,原本的大樹毫無蹤跡。
沒了綠葉銀花的往生天,怎麼看都不對勁。
土壤中的水汽,似乎擴大了無數倍,在對沈白幸發出扎根的邀請。“種子”內部,萌芽、傳粉、結果的念頭紛至沓來,沈白幸扛不住誘惑,一頭栽進肥沃的泥土。
黑暗持續了數天數夜,意料之中的發芽并沒有到來,在這段時間內,沈白幸接受了兩遍雨水的滋潤。
適宜的溫度、充沛的雨水光照,他都沒有萌芽,沈白幸非常懷疑自己投生的這顆種子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