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團氣勁相撞,互相撕咬翻騰。鳳凰之火對心思純善之人并不會造成傷害,一旦遇上惡靈羅剎,只要法力不超過沈白幸,便會遇強則強,如同野火燎原,瞬間燒到了裂縫邊緣。
植物、巖石甚至小汪湖泊都渡上一層熊熊火焰,火光中怨靈貪獸面目猙獰的掙扎逃走。但擁有著凈化之力的火勢又豈是能輕易拜托,非要燒得血肉白骨、戾氣全無才肯罷休。
大火越燒越旺,將深淵中法力高強的大將通通吸引出來。士兵面容狼狽的跑進太康宮,噗通跪在應瑄腳下,“往生天來襲,屬下等抵擋不住,請主君出手搭救。”
應瑄用下巴指著床榻方向,“你該求救的主君在那。”
魔君胡亂穿好衣服,下床的時候差點絆住衣角摔倒,他拽住應瑄的衣袖,道:“臣定然不敵。”
“放心,玉微不會殺你。”
“臣法力不濟,不如差遣其他人……”
“耳聾麼?”戮仙君露出陰寒之色,折扇敲在魔君指骨上,看著后者火燒般松開袖子,慢悠悠道:“你要是不去就一輩子待在太康宮,寸步不出直到老死好了。”
魔君被迫低下頭顱,“……臣照辦。”
瞧著兩人面如死灰的模樣,應瑄又道:“本座還有要事要辦,要是回來前玉微還沒離開,本座就幫幫你們。”
血光從薄薄的窗戶紙滲入,兩人從地板行起身,對著應瑄拱手,轉身走向門口。
“你們都記住,在外,戮仙宮的主人從來不是本座。”
應瑄的語調冷靜到滲人,轉瞬消失在太康宮。他一扇子撕開深淵結界,落地之時碰上了值守的仙門中人。
即使最普通的折扇,在應瑄手里也是當世利器,他睨著將他團團圍住的修士,指尖寒芒閃過,將在場之人斃命。
若見花自身后生長,根系扎入血肉,數息便把尸體化為薄薄的一張皮。烈風吹過,血腥失了蹤跡,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深淵中,沈白幸起劍的動作頓住,就在剛才,他猛然感受到應瑄的氣息。等再要搜索的時候,這股氣息已然消失。
噠噠的腳步從四面八方傳來,回廊巖石后,一個身穿黑色袍裾,頭戴珠玉冠的男子疾步而來。他瞧見沈白幸,下臺階的時候雙腳不自覺發抖,還是跟隨的將士提醒,才克制住源自這種實力懸殊的跪服。
鳳凰之火擴散,燎燒到魔君的衣袍,隨行的將領一看,當機立斷,手掌一劃割裂袍裾。
白衣人完好無損的站在火光中心,面龐被煙霧半籠罩,忘歸離他一步遠,安靜插入地面。如果摒棄魔族撕心裂肺的哭嚎,那是非常美麗的一幕。玉微仙君垂著眼睫,冷白的側臉輪廓鮮明,眉毛在尾端逐漸收攏變窄,一雙鳳目波瀾不驚,冷眼瞧著蕓蕓眾生,神圣不可比擬。只是遙遙站著,就讓生出他要隨時乘風歸去的縹緲感。
神明終于舍得將目光施舍給他人,“你便是戮仙君?”
“是。”
“為什麼取這個稱呼?”
視線掃到身上,“戮仙君”感覺到一股直擊靈魂的顫抖。屬于圣者獨有的威壓,在四周伸出觸角,試探每一句的真假,龐大的壓迫讓人覺得會在說謊的那一刻,從里到外捏得粉碎。
前任魔君慘死的模樣歷歷在目,應瑄狠辣的手段讓魔君知道,即使他透露應瑄的身份逃過玉微仙君這一遭,等應瑄重回深淵,也必定見不到深淵第二晚的血月。
或許,對沈白幸撒謊,是他唯一可以活下去的方法。
縱然心里害怕,魔君也盡力保持著深淵之主該有的威儀,盡管這份威儀在沈白幸看來很可笑。
他說:“朝臣擬了一折子尊號,本座看著‘戮仙君’三個字順眼。仙君雖然貴為往生天的主人,但深淵終究是魔族的地盤,不覺得貿然闖進別人的家很不禮貌嗎?”
“我以為,我的行為已經很明顯了。”
“魔族存在自有存在的道理,仙君枉加干涉……”
“你在撒謊。”沈白幸直直的看著魔君,肯定道。
武力不行,試圖用言語勸退沈白幸的想法也被打斷,但見玉微仙君咄咄逼人,“你還有一次開口的機會。”
……
天厄城。
單淵在凡人的注視中走進酒肆,他龐大的身形足足占據了整個大門,擋住射進來的陽光。背光中,掌柜望著這只猛獸,手里的銀子差點掉地上。
“你們這最好的酒都拿過來。”
想到還在往生天等酒喝的師尊,單淵買了酒不做停留,雪白的翅膀一展,沖向藍天。長街上的行人逐漸變小,最后化成芝麻大小的一點,城池在視野中展露全貌,是一座圓形的龐大建筑,西移的日頭為邊陲之地添上柔和的金黃。
危險來的猝不及防,雪白的山巔,一抹黑色橫空出現,截住單淵前路。
應瑄踏著云霧,凝視眼前巨獸。
單淵如臨大敵,他想天道所暗示的危險就是這位戮仙君。仿佛印證所想,又或者天道有心摻和一腳,在他們動手之際轟轟烈烈的招來漫天紫雷。
撕咬、雷鳴、深淵精魂在昆侖山頂齊聚,掀起的波瀾撕裂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