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顫動,單淵“醒了”,說話有氣無力:“多謝師尊。”
“好了就別躺地上,我玉微仙君的弟子,就算是一條狗,四仰八叉睡地上也丟臉面。”
單淵拄著四肢起身。
寬袖甩動,沈白幸大步流星丟下徒弟。
單淵追在后面跌跌撞撞,眼見著要趕上了,迎面飛來一扇殿門,幸虧單淵動作利索,不然非得被門拍扁鼻子。他被關在門外,用爪子撓門,“師尊。”
這門本就非常不結實,被單淵輕輕一推,剎那間哐當一聲砸地上。
沈白幸被嚇到,呵斥:“滾進來!”
白爪子還保持著撓門的動作,單淵兩條后腿蹦過門檻,黑潤的眼珠子亂飄就是不看沈白幸。
玉微仙君指著沒處下腳的宮殿,言辭嚴厲:“看你跟應瑄做的好事。”
“師尊放心,弟子來修。”
沈白幸看著徒弟的身形,意有所指:“你確定?”
“弟子可以修,”單淵當仁不讓,一本正經的聲音配上嬌弱的外表有些好笑,“師尊且在床上休息,等您一覺醒來,弟子還你搖光殿。”
沈白幸朝被子里窩,“為師拭目以待。”
“只是在這之前,弟子想找你借樣東西。”
“準了。”
沈白幸的睡眠質量世所僅見,頭發沾了枕頭不到半盞茶就呼吸綿長。
作為往生天的智力擔當,單淵對光溜溜橫陳的長劍招招爪子,“過來。”
忘歸沒有一點危險意識靠近。
“剛才師尊說的話你也聽見了,他把你借給我了。”
忘歸呆滯在空中,顯然沒消化這句話的意思。
“你是一把劍,要發揮劍該有的作用,時時刻刻為主人著想。師尊要修繕搖光殿,你身為他的配劍,出力乃當仁不讓之事。
”
這下,忘歸理解了幾分,搖晃劍柄表示答應。
順利拐到幫手的單淵,用爪子指著滿地殘磚,“鳳凰乃鳥族之首,你喊幾嗓子,招呼昆侖山的鳥出來干活。”
鳳凰嘹亮的鳴叫引來千軍萬馬,鳥族浩浩蕩蕩從天際攜裹冰雪而至。它們用喙叼住碎石木頭,振翅從往生天丟到雪山。鳥族數量龐大,遇上搬不動的便齊心協力,抬著半截廊柱砸往昆侖山。一時間,好好的雪山之巔跟下石頭雨似的,砰砰響不停。
索性在忘歸顯擺自己在鳥族中的地位時,單淵極為迅速的給他師尊丟了個隔音術。等地面清理的差不多,他開始在腦子里回想天道傳輸過來的各種法術,其中就有一門“化形術”,顧名思義就是意念化形。
單淵調動體內所剩不多的法術,照著識海中的圖譜比劃,足足失敗了四次,才摸出點門道,然后一鼓作氣化形。
他回憶著搖光殿的樣子,只見寒風蕭瑟的往生天漫出一層藍色的光暈,那光暈越來越厚,從盡頭開始變化出五顏六色。待色澤同屋頂的顏色一致,那抹靈光跟長了腿似的,自動覆蓋住宮殿。靈力流入瓦檐的那一刻,周遭陡然生出幾縷鎏金色的痕跡,就像畫師手下的狼毫,將破爛的搖光殿當成宣紙,在上面繪出琉璃瓦、朱紅的廊柱、墻壁。
化形術看似簡單,靈力觸碰到屋中各色物件能夠自動變化顏色,但其中的深奧精髓足以讓修士參悟半生。世上領悟化形術的人并不多,更不用提單淵這種照著圖譜比劃幾下就能施展出來的。
他的天賦較之當初有著云泥之別,將搖光殿外表修繕已經花費不少法力。
沈二白這具身體終究是孱弱了,不到兩刻鐘,單淵就累的要半路休息。忘歸哥倆好的用劍柄壓在單淵背上,劍尖抵著地板,劍身不斷流動的璀璨光芒就像在說話。可惜,單淵不是沈白幸,他爪子將長劍打掉,道:“一邊去。”
長劍跟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哐當聲,忘歸委屈至極的蹦起來,不理會眼前的傻狗,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單淵猜忘歸是回了師尊體內,他休息一會,開始給沈白幸房間內搗鼓茶幾擺件等用具。
往生天隱藏在云霧中,跟人間日薄西山炊煙裊裊的景色大不相同。雞鳴狗吠隨著入夜零零散散,直到月上樹梢,才逐漸平息。
搖光殿前的月色很美,沈白幸以前經常獨自一人坐在屋頂或者樹枝上,伸直了手去夠看似很近實則遙遠的月亮。他見證凡人循環從死亡到新生的過程,時常覺得往生天的月亮不應景,因為月亮不跟著凡人輪回投胎,同他這個不老不死的玉微仙君一樣,是個孤獨的家伙。
孤獨的人尚且能夠互相取暖,但沈白幸跟月亮可不能,反而更加空落落。幾百年的時光回溯,他的徒弟從未來來摻和一腳,即使不是以人的身份,也足夠給沈白幸孤寂的前半生添上溫暖。
化形術停下來的時候,單淵累的爪子都不想動一只,他趴在樹下,就那麼幕天席地睡過去。正如沈白幸所說,沈二白這幅身軀硬朗著,吹一晚上的冷風不在話下,第二天天一亮,單淵精神抖擻的起來,而他那多睡了兩個時辰的師尊還在被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