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坐好了。”單淵叮囑一句,而后再加了一道符咒在船槳上,船速立刻加快,迎面的陰風好似要割破皮膚。藏在河水中穢物爭先恐后的想要推翻船只,卻又忌憚渡船,所以只能圍著船身來回轉悠。
毒蛇蟲蟻、孤魂野鬼擁擠一團的場面,嚇得沈白幸直往徒弟懷里鉆,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發顫,“好丑。”
手臂一摟,將師尊困于胸前,臉頰貼著胸膛。單淵的衣服上還帶著輕淡的甘松熏香味,只有靠的極近才能嗅到,他安撫好師尊,將目光放在探靈器上。
摟腰的手臂突然收緊,沈白幸感受到徒弟衣服下緊繃的肌肉,疑惑的抬頭。淺茶色的眼眸在輕薄的白綃后若隱若現,“怎麼了?”
“探靈器,光芒變暗了,惑仙珠不在岸邊。”
“可我們是從城中一路過來,路上它都沒有出現藍色,只在靠近河岸的時候才有變化。”沈白幸粗淺分析一番,“莫非珠子長腿了?”
密密麻麻的東南西北四區納入單淵視野,“或許它被鬼撿到了,而那只鬼正朝我們靠近。”
薛舞兒十分贊同單淵的說法,躍躍欲試的活動手腳,不嫌事大的說:“等會咱們一窩而上,搶了珠子就跑。”
其時,奈何橋頭飄來鬼兵粗放的嗓音,“鬼王殿辦事,快讓開!”
冥府幽綠色的天空下,一隊幾百鬼的隊伍浩浩蕩蕩劈開鬼群。精致的轎輿被身強體壯的八個壯漢抬著,紅色的紗簾被寒風吹動,露出端坐在里面的三公主。細眉如遠山,水波瀲滟的桃花眼隔著簾子放在渡船上,掩蓋在面紗下的紅唇微微勾起,三公主用手敲在轎輿上,示意停下。
她從轎子里面出來,華服被風一吹,更加勾勒出窈窕身姿。涂著蔻丹的手輕輕一揮,隨行的修為最高的三名鬼將立刻得令,手持斧鉞縱身飛向河面。
暗淡的光暈中,沈白幸揪著單淵胸口的布料,仰著腦袋詢問,“怎麼辦?這些鬼認出要來抓我們了。”
“無事,”單淵摸著師尊的腦袋,吻在對方腦門,“我會保護師尊的。”
河中的毒蛇還在船邊兜兜轉轉,嚇得沈白幸分不清東南西北。此刻,他無比慶幸還有個靠譜的徒弟在身邊,盡管徒弟對他有非分之想,但親吻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包裹在紅色婚服下面的身軀顫抖,兩人都沒注意到薛舞兒半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緊握成拳。她緊緊盯著河對岸站在轎輿前的女子,盡管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不妨礙那股熟悉詭秘的感知。
桃花眼落在薛舞兒身上,三公主冷眼望著后者狼狽別開臉,像躲災難般隱進單淵高大的陰影中。
“徒兒,你身上怎麼還有這麼重的鬼氣?”
“弟子稍后解釋,先把煩人的家伙解決。”黑色的瞳孔中鬼將越來越近。
刀刃雪白鋒利,鬼將從橋頭縱身躍下,對著單淵劈頭蓋臉。
剎那間,沈白幸感受到精純的靈力從手掌下的身軀涌出。一柄烏黑古樸的長劍憑空出現,被粗糙的大手輕松握住。
刀鋒轉瞬即來,單淵舔了舔上頜尖牙,破焱劍勢如破竹,磅礴的劍勢一路劈斷三把兵器,余勢不減,將最前面的鬼將一劍釘在奈何橋上!
鬼若是能有血液噴灑,定然染紅背后的橋梁。
靈魂被修士配劍所傷的滋味十分痛苦,單淵專門避開了要害,冷眼瞧著鬼將動彈不得在哀嚎不止。
目睹此情形的沈白幸第一念頭,不是徒弟手段血腥,而是對方修為如此之高,不像吃了丹藥之后的效果。他扯住黑色的領口,逼迫對方低下頭顱,四目相對,猩紅的眼珠讓沈白幸后背發涼,說:“我喂你的丹藥你是不是吐了?”
“是啊。”
在面對師尊時渾然不覺自己做錯的語氣,不是正常單淵的行事風格。五指輕輕一抓,破焱劍感受到主人的召喚,自動脫離奈何橋,飛回手中。
沒了支撐的鬼將,胸口破出大洞,直朝河面掉落。就在即將被穢物吞噬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住鬼將身軀,將他放回奈何橋。
單淵露出驚天一手,嚇得等喝孟婆湯的鬼做鳥獸飛散,紛紛退到黃泉路上,烏泱泱的一直堵到鬼門關。新來的小鬼半只腳邁進去,就被一只看熱鬧的鬼隨手往后一甩,從鬼門關打出去,噗通掉進水中。
身著華服的女子阻止要往渡船上沖的鬼兵,淡淡道:“你們不是他對手,退下。”
隨著三公主前進幾步,探靈器的光芒更加耀眼,單淵眉毛一挑,“原來惑仙珠被你拿了。”
他作勢要從渡船離開,猝然被人拉住,沈白幸說:“這是冥府,人家的地盤,反正還有半刻鐘,丹藥的效果就要消失,到時為師恢復法力,同你一起……”
單淵一手捂住師尊嘴巴,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弟子要師尊長長久久活著,鬧冥府弟子有經驗,師尊老實待著。
”
手掌離開嘴唇,沈白幸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徒弟快速丟了顆藥丸進去。他下意識要吐,那雙長滿繭子的手重新覆上,下巴被抬起,丹藥順著喉嚨咕嚕嚕滾進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