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鳳凰高興,圓乎乎的身體就岔氣往下跌。
掙扎間,忘歸叼到什麼就是什麼。
沈白幸只感覺綁眼睛的白綃一緊再一松,再后便是黑漆漆一片。忘歸那個肥鳥,居然將他的白綃給扯掉了!
被剝奪視覺,耳邊的風聲跟呼吸聲反而更加清晰。
單淵大手一撈,一手接住白綃一手托住忘歸,他將小鳳凰塞給獅子貓,空出一只手扶著沈白幸胳膊,“師尊看不清,弟子扶你進屋。”
“白綃呢?”
“剛才掉地上臟了,待弟子洗干凈之后再送給師尊。”
“胡說,貓明明看見……”
森寒如跗骨之蛆讓獅子貓渾身一抖,異瞳望過去,卻是單淵陰沉沉的盯著他,其中的威脅昭昭可見。
素手摸上獅子貓皮毛,沈白幸漫不經心的問:“為何話只說到一半?”
“……貓忘了。”
失去靈力保護的桃林,在風雪中活不過一天,翠綠的枝葉被凍傷鮮果掉落。燃了地龍的室內溫度恰好,幾株粉色的桃花枝插在細頸白瓷瓶中,旁邊的檀木矮桌上放了干干凈凈的白綃。
單淵將沈白幸扶著坐在床榻上,他單膝跪地摸上鞋子。
“別,臟。”沈白幸單手撐在后者肩膀。
“師尊哪里都不臟,”單淵低頭,將沈白幸的腳放上大腿,拇指按住對方的腳踝。
隔著薄薄的布襪,沈白幸能感受到徒弟手指的熱度,他不適的動動,“要脫就脫,愣著作甚?”
指腹沿著踝骨滑到鞋跟,鞋面同腳背分開的速度緩慢,若是仔細品味,能從其中察覺微妙的挑逗。
隨著鞋子落地,沈白挪腳,卻被單淵牢牢抓住不放,他面有薄怒,輕斥出口:“放開。
”
“師尊躺在床上許久沒動,腳部經脈滯固沒有以前流通,澹風臨走的時候特意吩咐弟子要給師尊好好按按。”
沈白幸又抽了一次腳,但還是被單淵握住不松。
指腹抵在腳底穴位不輕不重的來回揉捏,直將沈白幸拒絕的意志化作水,舒服的輕哼出聲。
困意悄悄席卷沈白幸全身,眼皮沉重讓他不自覺的往被子上靠。赤裸的雙腳已經被揉搓得翻出旖旎的紅,他皮膚很薄,淡青色的血管從透紅的肌膚中露出,光只是一雙腳就已經讓單淵心思欲動。
淺淺的黑色魔氣從單淵身上發出,沈白幸察覺到立馬睜眼,可他忘了自己是個瞎子。待再凝神的時候,魔氣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單淵將被子抖開,仔細給沈白幸蓋好,俯下身體,輕聲說:“祝師尊好夢。”薄唇落在烏黑的青絲上,單淵動作輕柔的像是一朵云,壓根沒讓他師尊察覺出來,就抽身離開。
臨走之前,單淵不忘將忘歸撈走,畢竟這鳥每天啾啾啾個不停會吵到師尊睡覺。
晨起夕落,隨著沈白幸的蘇醒,落雪峰人聲漸漸多起,靈清、紋真等人隔三差五到訪,直讓單淵心煩意燥。彼時,昔日美輪美奐的桃林只剩下光禿禿一片,在飛花殿前格外扎眼。
為了不礙沈白幸的眼,單淵大手一揮直接將桃樹毀掉,他從城鎮中拉回幾馬車梅花樹苗,不跟師尊在一起的時候,就掄起鋤頭刨地。
沈白幸揣著暖手袋站在廊下,不遠處是脫了上衣打赤膊的徒弟。但見單淵背脊胸膛冒出細密的汗珠,聚集成串打濕褲頭,雪地被挖出一個又一個坑。
梅花樹被扔進坑里,一鏟子下去很快埋好。
不過片刻光景,單淵已經種好十多棵,其速度力氣讓沈白幸咂舌。他不禁感嘆年輕人就是有活力,要他老胳膊老腿的,光是一棵都懶得栽種。
“師尊,弟子口渴了,手上臟,還請師尊送點水過來。”
沈白幸一時半會沒發現徒弟的指使不對勁,他折回屋內端著一杯熱茶出來。
綁在腦后的白綃在寒風中飛舞,沈白幸一腳深一腳淺的舉步。含苞待放的紅梅在雪地中凌寒綻放,衣裳晃動間,勾住了梅花枝。
“給。”還冒著熱氣的茶水遞到單淵跟前。
黑色的眼眸漫出笑意,單淵腦袋一低,就著沈白幸的手喝。他喝到一半抬起頭,道:“還請師尊將手抬起些。”
沈白幸原意是讓徒弟自己拿杯子喝,沒想到對方不拿不說還讓他抬高點。長眉微微擰起,待觸及單淵身上的汗珠時,沈白幸又軟下心腸。
青色的寬袖從手腕滑到手肘,露出白皙清瘦的小臂,沈白幸順了單淵的意思。咕隆的喝水聲被捕捉入耳,淺茶色的眼眸正對單淵汗濕的脖頸,幾滴水珠沿著嘴角流到脖子。
“師尊?”
被喊一聲,沈白幸趕緊將目光從徒弟滾動的喉結挪開,貌似無意道:“天寒地凍,趕緊把衣服穿好。”
“弟子不冷。”
“叫你穿就穿,哪來這麼多廢話!”沈白幸眼睛眨了眨,端著空茶杯正要離開,冷不防伸出一只手臂攔住。
“作甚?”
“師尊衣服被勾住,弟子給你把衣服解開。”
浮想聯翩接踵而至,沈白幸手一扯,也不顧衣角被刮破,疾步離開。
落雪峰中,紅梅覆雪,單淵干完活抓起一把雪將手上泥巴粗粗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