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輕快間,掛在腰帶上的黑色瓶子一晃一晃,隨著距離的拉近,女子眉眼含笑,喊道:“大師兄。”
“師妹安好。”白常看著阿水那張比三月桃花還要美好的臉,再瞧穿著,皺眉道:“師妹又不穿門派校服,被我師尊看到,又要遭罵關禁閉。”
“我打聽過了,師伯跟我師尊都在師叔那里,管不著我。”阿水對著白常吐舌頭,語態調皮,“不過,為何要新加一關測驗?阿水此前沒有聽到風聲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們話多惹小師叔生氣了。”
衣袖晃動,露出阿水手背上尚未愈合的傷口,白常瞧見,見怪不怪道:“你又去飛花殿了?”
“飛花殿又不是單哥哥一個人的,我去那里走走怎麼了?他在里面天天霸占著先生,旁人一概刀劍相向,這病沒救了。”阿水嘖嘖出聲,“阿水每次見先生都跟做賊似的,總有一天,我要毒死姓單的。”
白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他終究不是阿水,沒資格來勸對方放下。十年前,單淵在琉璃秘境內險些要了阿水的命,經年流轉,阿水脖子上還留著淡淡的傷痕,盡管這傷憑她的本事輕而易舉就能抹掉。
她來到靈云山的第一年,被琉璃秘境選中,在生死邊緣徘徊。同年,為挽救單淵性命,沈白幸發動大凈化術,陷入了長達十年的沉睡。次年,阿水通過測驗,拜入澹風門下,成為其關門弟子。
當初跟在沈白幸屁股后面天天“先生,先生”喊的小姑娘長出絕色姿容,一手煉丹術在修門頗有名氣。每個月,落雪峰都要雞飛狗跳一次,宗門弟子看著他們傾慕的阿水姑娘被單淵攆得上躥下跳,偏偏阿水不服輸,每回被打次次都要去。
某段時間,甚至傳出阿水心悅單淵的流言,說是要勾起單淵的注意力才樂此不疲的上趕著挨揍。
對此,阿水冷笑一聲,她才看不上單淵那個偶爾精分的活火山。
暮色四合,悠然的鐘聲響徹靈云山,新弟子招收接近尾聲。合光殿前的幾千級臺階重新從兩側冒出,結界落下,山門關閉。
清輝從夜空撒下,一只火紅的山雞,不,一只鳥搖搖晃晃的從樹枝上摔落。噗通一聲,火紅羽毛的小鳥被厚厚的雪層埋住。
啾啾啾的凄慘叫聲引來了渾身雪白的獅子貓,獅子貓用爪子扒拉出幼鳥,無比嫌棄:“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你連雞都不如,好歹雞還能飛。”
“啾啾啾……”
“瞧你,吃得這麼胖長得這麼丑還蠢,小白要是醒了,非得氣暈過去。”
“啾啾。”
“鳳凰的臉面被你丟盡了。”獅子貓嘆氣,叼起忘歸的幼體,靈巧的在雪地里蹦跶,“家中地位堪憂,如今連貓糧都要省著吃,單淵那小子脾氣忒大,喊他買一次糧活要砍了貓,命要緊,吃的放后面。”
白雪皚皚的落雪峰,唯有一處可見山花浪漫。飛花殿矗立在最高處,放眼望去,桃花林灼灼盛放,宛如月下飛雪,全然不似寒冬凜冽。
此景色,若是出在化雨峰,定然尋常。放在落雪峰算是奇景,更何況想要十年如一日花開不敗,就算是化雨峰也做不到。
破焱劍被人拔出,單淵坐在臺階上擦拭長劍,眼瞳中猩紅的光點閃過。獅子貓躡手躡腳的翻窗進屋,唯恐招惹了單淵,將自己大卸八塊。
落雪飛花,四周靜悄悄,單淵盯著漫山緋色陷入空茫。
凌云宗的人都知道,單淵在落雪峰用靈力養了一片桃林,但不知飛花殿內躺著十年不醒的化神期修士。
寒風吹來,窗戶沒關緊發出哐當聲。
單淵吹了一刻鐘的冷風,帶著滿身風霜推開寢殿門,撩開素色的紗簾,驟然將破焱捏得咯咯作響。
但見床榻之上被子掀開,空無一人。
他看向大開的窗戶,一只眼睛全是猩紅,“師尊,我師尊哪去了?!”
轟——!
元嬰期修為釋放,落雪峰雪崩,一聲劍嘯被剛要就寢的紋真捕捉到,他衣服也不脫了,咬牙切齒的朝落雪峰方向走,陰森森道:“姓單的大晚上發病,誠心不讓人睡覺,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他。”
第67章 我瞎了
冰天雪地中,一個只著雪白中衣的單薄身影躲在桃林。桃花瓣被四處流竄的靈力從枝頭震下,紛紛揚揚蓋了人一腦袋。
“好餓。”
低語響起,一只手在地上摩挲,除了雪只剩下花瓣。極度的饑餓之下,那人將桃花瓣塞進嘴里咀嚼,緋色的花瓣甫一入嘴,帶著冬日的冷香,身體更冷了。
青絲胡亂的披在身后,眼前漆黑一片,許久不說話,沈白幸斷斷續續道:“這天……好黑,都沒月亮。”
細微的聲音被人聽見,單淵認定是有人拐了他的師尊,正要提劍去砍人,忽然頓住身形,猩紅的眼珠轉動,單淵覓聲而去。
月夜下,一個人背對著他蹲在樹下,肩膀一動一動的不知道在干什麼。破焱劍脫手,鐺的一聲掉在雪地里,單淵仿佛被試了定身咒,他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望著沈白幸。師尊,他的師尊……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