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撒在若見花上,沈白幸繼續說:“聽為師的話,回去。”
單淵不解:“弟子在這里跟師尊很開心,不想回去。”
“也是,你都被應瑄種了若見,跟空氣談情說愛還以為是為師,腦子不正常自然情緒也不正常。”沈白幸不無嘲諷的說道,他扶著長劍緩慢站起,腳步騰挪移到徒弟身前,蒼白虛弱的臉一覽無余。
恰在這時,懷中的“師尊”輕聲軟語,拉著單淵回搖光殿。單淵柔情款款,摸著“師尊”的頭頂,說:“弟子待會再做一只風箏,師尊不要傷心。”
見此,沈白幸眼睛瞇起,“瞎了狗眼的兔崽子,為師親自站在你面前認不出。”
“你不是師尊,師尊在我懷里。”單淵固執己見,瞧沈白幸面色不善反倒生出警惕,“休要騙我,這是在昆侖山,師尊頭發是白色的衣服是白色的。我倒瞧你是混進來的歹人,再不走冒充我師尊,莫怪我劍下無情。”
灼灼若見直連天際,一眼望不到邊,清幽的花香中,單淵摟著一團空氣轉身。
蒼穹下,鳳凰長鳴,看見主人身形不穩要跪倒,連忙飛來,但它忘了自己沒有實體,只能看著沈白幸摔倒。
沈白幸上次這般狼狽還是跟應瑄打架的時候,他目視著單淵朝幻術中最污穢邪氣的地方走,嘆息:“我這徒弟,當真是孽障。”
鳳凰懸停在沈白幸肩頭,用腦袋蹭自家主人。
“但……便是孽障,也還是我徒弟。我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死。”沈白幸擦掉嘴角的血,翻平身體躺在地上,他撫摸鳳凰的羽毛,“這次,又要讓你受累了。”
鳳凰啾啾鳴叫,沈白幸闔上了眼睛。
暖白色的光暈從沈白幸身上發出,連同鳳凰一起籠罩在里面。青衣黑發俱都融化在光影中,光影所到之處若見化作飛灰。
走在花海中的單淵唰然回頭,只見白光中撐開一樹綠葉銀花,接天蔽日生生不息。第一瓣銀花落在單淵手心,明明是一樣的東西,單淵卻覺得哪里不一樣了。點點滴滴紛至沓來,正直凜然的少年將軍,單膝跪在夜空下拜師。
彼時,還處在門內的宋流煙等人,看著困住單淵的污穢魔氣被白光驅散,驚訝道:“大師兄,這是什麼?”
“……大凈化術。”
綠葉銀花撐開黑暗,鳳凰從樹上飛出,沖開了懸浮在空中的門。
黑暗散去,露出躺在地上的單淵,麒麟神獸咆哮,同單淵成做一體。
戮仙君的衣袍被凈化術灼燒,道:“玉微,單淵好不了了。”說著,身形隱去,消失在眾人眼中。
與此同時,琉璃秘境分崩離析。落花繽紛,綠葉銀花燦爛盛放,被遠在天啟城的百姓瞧見,花瓣隨風飄入城中。
大街小巷滿是白色的飛鳥花瓣,站在院子里挨打的孩童,見身后抽人的竹條遲遲不落,抽泣怯弱的喊:“阿爹?”
但見他喝醉酒的阿爹淚流滿面,扔掉竹條抱住自己,顫聲悔過:“阿爹錯了,阿爹不該打你。”
第66章 十年后
春曉三月芳菲盡放,凌云宗山門大開,幾千級青石臺階浩浩湯湯直沖云霄,合光殿如猶抱琵琶的商女在云層中若隱若現。車馬轎輿從四面八方匯聚在象征宗門臉面的山石牌匾前,上書“凌云宗”三個大字鐵畫銀鉤。
今日,正是凌云宗一年一度招收新弟子吉日。
修仙界第一大宗門,占據了當世大能的半壁江山,上至皇親國戚下至乞丐貧民,無不嘆服其門派底蘊幽深實力強悍,遠道而來只為求仙問道。
洪鐘從合光殿發出,響徹山門。長劍如虹劃破天際,藍色袍裾在空中飛揚,一位面容俊朗的修士踩在雪亮劍身上,目光如炬,俯視著腳下稚嫩鮮活的一張張面龐,開口道:“我乃此次招收新弟子的監考官,依我派門規,測試途中不得傷人性命不得作弊不得替考,若有發現,此生不入凌云宗。”
有消息靈通者,一眼認出監考官是誰,忙道:“仙君放心,我等定然憑借真本事通過測驗。”
監考官神色毫無波動,將掛在腰間的師門玉佩取下,隨手扔到空中。霎時靈光四溢,青石臺階發出轟然巨響,從中間仿佛被利刃剖開。勁風從崖底呼哨席卷,幾根手臂粗的玄鐵鏈釘入山石,平鋪延伸在萬丈懸崖上。
隨著距離的拉長,層層云霧遮蓋住玄鐵鏈大半部分,此關,正是凌云宗每年的必備項目,意在考驗諸位求仙者的心智膽識。
不是新兵蛋子的問道者蜂擁而來,生怕落后他人半分,失去拜入好師門的資格。
鐵鏈上,有人走到半路被嚇哭,有打滑跌入山谷的,有身形穩健如履平地者。哭聲、驚叫、鄙棄通通被納入玉露峰中,一方流光溢彩的玲瓏鏡內。
正直芳華的少男少女交談閑聊亦從鏡內傳出。
“我此次定要拜烈炎峰的紋真掌教為師,修習九重劍訣,向白常師兄看齊。”
“瞧給不要臉的,測驗都沒通過,就喊白修士師兄。
”
“你敢說我資質不是這批里面最好的?”
搭話的噗嗤一聲笑出:“資質我看不出,臉上貼金倒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