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疾不徐的開口:“既如此,清安鎮的事情已經結束,你收拾一下,我們明早就出發。”
“是”,單淵一邊說一邊把吃食放在八仙桌上。
他離開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師尊,‘西施’是誰?”
正從屋頂上下來,四只爪子趴著木頭窗戶的獅子貓聽見自己的名字,嚇得喵喵叫喚,四仰八叉掉下二樓,啪嗒一聲跟攤煎餅似的摔在一樓。
小白是跟它有仇嗎?!干嘛要把這個刻滿屈辱的名字告訴單淵,以后還要貓怎麼見人?!
被念叨的沈白幸卻疑惑:“你從哪里知道‘西施’的?”
“弟子聽……”,單淵下意思反應,險些把真話給說出來,幸虧他即使收住嘴。
“嗯?怎麼不說了?”
“弟子是偶然聽獅子貓提起,它跟師尊相伴這麼久,想著師尊可能聽過,便來問問。”
單淵回答的中規中矩,可沈白幸卻是揚了揚眉尾,內心道“那貓平常最恨人提這個,怎麼突然說起?難道是開竅效仿以毒攻毒之法,把傷疤揭露給外人來達到心靈頑強堅韌的地步?”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沈白幸恍然大悟,不僅感慨獅子貓真是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吃睡的廢物寵物貓。作為飼主,沈白幸有點欣慰。
單淵良久得不到回答,以為他師尊并不知道西施這個人,正打算開口,沈白幸便搶在前頭出聲。
“西施它其實是只貓。”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獅子貓:“……誰來告訴貓小白正在搞什麼?!”
樓上,單淵:“貓?”,他聽見這個名字第一反應是為女子,沒想到居然是只貓。
沈白幸點頭,“通體雪白一雙鴛鴦眼的貓。
”
“小白!”,獅子貓平地一聲吼,全身毛發炸起,伸出鋒利的爪子攀住墻壁,嗖嗖幾下竄上去。
彼時,暗淡的天光下,師徒倆聽見獅子貓的叫聲不約而同的轉看向窗外。只見獅子貓滿眼怒火的攀住木質窗檐,一身白毛在風中炸起,長毛隨風搖曳。貓爪子將木頭刺啦出明顯的痕跡,鴛鴦眼里面醞釀著風暴。
沈白幸對上愛寵的兇狠的小眼神,一愣,他不知所以的眨眨眼睛,獅子貓什麼時候這麼出息敢對他大呼小叫怒目而視了?
“小白”,獅子貓全身拱起,似乎下一刻就能撲過去,“你快閉嘴。”
可惜已經晚了。
單淵看著那團沐浴在晚霞天色中的白毛,心中豁然開朗,再瞧上貓眼。
沈白幸剛才那句話回蕩在腦中“通體雪白一雙鴛鴦眼的貓”,可不就是眼前這只嗎?不過獅子貓不是說自己沒有名字麼?
單淵想不通,問道:“師尊,西施以前跟弟子說它沒有名字?”
剛才還怒火攻心,想要找沈白幸算賬的獅子貓要撲的動作一僵,等等,他以前是跟單淵說過這個話題,當時還說……是小白不給取名,單淵這小子這是要對著小白揭它的底?!
沈白幸擰著眉頭,輕唔一聲:“它自己有名字,不需要我取。”
獅子貓:“……”
單淵:“……可是西施說因為師尊不肯替它取名。”,單淵說著說著,聲音逐漸變小,他好像無意中戳穿了獅子貓當初的謊言。
要說獅子貓貓生最喜歡的人是誰,非它家小白莫屬,它最不歡喜看美人生氣皺眉了,轉頭呵斥單淵:“西施西施的喊魂呢?”
獅子貓扭著屁股喵喵叫兩聲欲投向沈白幸的懷抱,被對方微微躲開。
“小白”,獅子貓哪還有剛才的氣焰,“貓知道錯了”,為了表示誠意,它還忒沒骨氣的用腦袋去拱沈白幸的腿。
沈白幸大發慈悲的抱起貓,給它捋捋毛。
如瀑的長發順著肩膀蝴蝶骨垂直腰際,發尾輕揚,被一根深藍色的發帶低低束在腦后。可能是因為剛才彎腰抱貓的緣故,本就松松垮垮的發帶隨著沈白幸走動間驀然脫落。
藍色的一團掉在地上,單淵聽見他師尊轉頭輕輕“呀”了一聲,很小很短,但單淵就是聽到了。
單淵自然而然的撿起來。
沈白幸眼簾一掀,說:“有些舊了,換一根吧。”
如沈白幸所說,這根發帶確實有些舊了,顏色不再鮮亮,當初細密精巧的針腳也因為歷史悠久的緣故開線。
單淵在妝奩上掃一眼,最后選了一跟白色的,替他師尊把頭發束好。
等弄好頭發,沈白幸拿起筷子正要用飯,他突然察覺到有個地方不對勁。雖然沈白幸這人修為高深比較好騙,但是腦子也不是蠢的,單淵剛才的話仔細琢磨一遍,便發現了漏洞。
前邊他徒弟還說“西施這個名字是聽獅子貓說起”,后面又表現出第一次知道西施就是獅子貓,結合獅子貓急不欲人知道這個名字的行為。單淵的話都很怪。
既然知曉了徒弟說謊,作為師尊自然肩負教育好弟子的責任,沈白幸放下筷子,不怒自威,“單淵,你可曾對為師說謊?”
“弟子……不曾。”
“那好,正好都在這,便來對峙一番”,沈白幸覺得自己想的非常好,教育徒弟就得擺出證據讓他心服口服,便拎著獅子貓的脖頸皮肉,語氣淡漠:“你可曾在單淵面前說過西施這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