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要讓我知道,讓我再自欺欺人,好嗎?
13.
外頭日光照耀,鳥雀在枝丫上停了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地飛走。
墓地管理員正在和自己的朋友邊嗑瓜子兒邊聊天,說是有個影帝的墓地,要帶朋友去看看。
兩個人一起往墓園深處走,上臺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青年,管理員立馬哈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
青年抬手壓低帽檐,嗓音微啞:“沒事。”
然后擦肩而過。
到了墓地,管理員看到了一束桔梗花。
朋友說,這哪來的桔梗花?有人來掃墓了?
管理員說,見過送白菊花的,還沒見過送桔梗花的。
朋友是個懂花語的,他沉思了下,說,或許是因為桔梗花的花語是無望、痛苦的愛戀。
管理員:噢,那說不定是哪個小粉絲送的。畢竟人都死了嘛。
方齊明漫無目的地在市內亂逛。
路過一對母子,男孩子扯著母親的手說想去游泳,想去很大很大的游泳池游泳。
母親笑著說好,等夏天再帶他去海邊玩。
他們歡笑著越走越遠。
方齊明看著他們的背影,像是在冬夜里點燃一根火柴,他攔了輛車,去了他和陸庭洲最初相遇的地方。
也就是那片海灘。
海浪聲很大,海水拍打在石礁上,方齊明踩在柔軟的沙灘上,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海里有人溺水,他下意識沖上去救人。
撲通一聲跳入海,將那人攥住往回游。
回到沙灘邊,發現溺水的人竟然是陸庭洲。
“你……陸庭洲……”一下子就啞了聲。
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那種震驚,那種仿若丟失的七魂六魄被猛地塞進胸膛里的感覺,方齊明霎時哭了出來。
他又怒又喜,佯裝要走,卻被陸庭洲抓住手腕:“齊明……”
他聽到陸庭洲沙啞的嗓音。
“回來吧齊明……”
“你騙我,你根本、根本就沒死。”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暗含著想他死的意味,他住了口,默默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陸庭洲扶著方齊明的肩,走到他的面前,直視他的眼睛,“但他確實死了,以前的陸庭洲死了,現在的我,是全新的我。我治好了病,我怕你不回來了……我真的害怕,所以是我騙你回的國。你生氣,罵我,打我,都可以,但你能不能再聽我說最后一句。”
方齊明抹了下眼角,可淚水怎麼也控制不住:“……你說。”
陸庭洲鄭重道:“方齊明,我們之間,從開始就錯了,所以,我想重新來過,在這里,將指針撥回正確的位置,你可以給我一個這樣的機會嗎?”
番外
【陸庭洲寫的信】
致方齊明:
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是從我母親的口中,那時她控訴著我的父親,控訴著你們奪去了我們一家的生活。那個時候的我并不知道什麼是“奪”,我只知道我每天活在母親的陰影下。我很痛苦,也很迷茫,我不知道該去恨誰,恨一無所知的你,還是恨我的母親,又或是我的父親。我以為我的父親永遠不會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他卻對你百般疼愛……
我不知道不被母親喜歡的我存活的意義是什麼。那幾年我過的很掙扎,直到你出現了。
在月色下,在沙灘邊,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救了我,你給了我生活下去的意義和勇氣。你對著我笑,或許是那抹笑,讓我情難自已。
可笑的是,命運如此捉弄。
原來你是方齊明,原來是你。
我不想傷害你,可我每一次、一次次地在你身上、心里留下了傷痕。
對不起。
以后……
再也沒有以后了。
你說是不是很可笑,我這一生被情所累,居然也曾妄想得到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