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手術門打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方齊明迅速站起身迎了上去:“醫生……他怎麼樣?”
醫生面色沉重:“你們誰是病人的親屬?”
方齊明張了張嘴:“我……”
陸行允向前一步,率先開口:“我是他哥哥。”
“好,你現在先聽我說,病人情況緊急,急需輸血。但他的血型是RH陰性A型血,也就是所謂的熊貓血。但我們醫院血庫熊貓血非常稀缺,所以想問問你們親屬有這類血型的嗎?”
陸行允啞了下,問:“一定要是RH陰性血嗎?就,O型血不行嗎?”
“不行,必須是RH陰性O型血。”
“可,可是……我們家沒有熊貓血啊!”
“那或許是隔代遺傳,熊貓血遺傳并非一定是父母遺傳,那病人還有其他親屬是熊貓血的嗎?不然得從其他醫院的血庫抽調,走流程的話時間會……”
“醫生,我和病人是血親關系,我也是熊貓血。”
方齊明這時開口,將兩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陸行允眼中滿是詫異:“你……”
方齊明垂下眼睫說:“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A型的……”
“先去抽血檢測。”
抽血化驗,等結果。
很快,醫生對他說,他可以給陸庭洲輸血。于是他被帶進了手術室,躺在病床上,旁邊是陸庭洲。醫療器械發出滴滴的聲音,注射器被推進自己的手臂血管,困意席卷而來。
之后再醒來,是在單人病房內,方晚君坐在他床邊,握著他的手,見他醒了,忙將床搖上來一點:“你感覺怎麼樣?”
方齊明卻問:“他怎麼樣?”可能是抽血有點多,方齊明的聲音聽著有些虛弱。
“手術很成功,轉去病房了。還在昏迷。”方晚君緊緊抓著方齊明的手,眼睛似乎有淚意。
“姐,你怎麼哭了?”
“我沒有。”說起來又想哭了。
方齊明大概猜到她反常的原因,想了想,輕聲解釋:“姐,謝謝你。”
別的話他沒再多說,但要說的都暗含在那句話里了。
謝謝他的姐姐,讓他活在一場交織的夢境。
其實,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誰,更知道自己的來歷。
方晚君太懂自己的弟弟了,他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眸,眼淚霎時涌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方齊明目光有些空,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在公寓安頓的那天,我上網查過。雖然姐你一直沒有說過這些事,但我并不是一無所知。更何況,那位阿姨……我是認得的。”
“阿姨?”
“嗯,陸阿姨。我見過她,在很小的時候。”
那時方齊明剛放了學,在一個小賣鋪買了零食,走到公園的時候發現有一個帶著墨鏡的阿姨在跟著自己,那阿姨見自己被發現,立馬沖過來將他擄走。
她嘴里說著些很奇怪的話。
……
“都是因為你們……”
“都給我去死!去死!!!”
“不可以,不可以……不是你的錯……”
“都是因為你媽媽那個賤貨!”
方齊明雖然因為阿姨罵自己媽媽而生氣,但又看這個阿姨似乎精神狀況不太對,可能也是認錯了人,于是沒有理會,他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過身去看那個阿姨,她仍跪坐在地上,捂著臉在哭。
方齊明想了想,把剛才自己還沒開封的小零食放到阿姨手里:“阿姨,請你吃薯片,我很喜歡吃這個口味的薯片,很好吃。”
阿姨抬起頭,精致的妝容都被淚水染花了。
她怔怔地接過,喃喃自語:“……我,我家小洲也愛吃……這個口味的。
”
方齊明看時間不早了,禮貌地說了聲“阿姨再見”就回家了。
在方齊明走后,那位阿姨將臉埋進薯片包裝,很小聲地哭著:“對不起……”
……
“她,她是……”
“陸庭洲的媽媽。”方齊明說的很輕聲,“當時我沒想那麼多,以為是一個奇怪的阿姨而已。一直到陸庭洲,他……他說他恨我,后來我恢復了記憶,在想,他不應該會恨我,在我的記憶中,我和他除了選秀的時候,再沒有別的交集。所以在公寓能上網的時候,我去查了一下,看到陸庭洲的媽媽在幾年前因為車禍去世,是一個很漂亮的演員,我點開她的詞條,才發現那個阿姨很眼熟,想了很久才想起……原來是她啊。”
方晚君肩膀聳動,哭得抽噎:“小齊……這不是你的錯。”
“我想,當年阿姨或許是真的想拐走我的。”方齊明仰著脖頸,那白皙的脖頸仿若白天鵝的,只要用力一掐都會折斷,“所以……所以陸庭洲恨我是應該的……他對我做的那些,也是應該的。”
他默許了,也認栽了。
“真是可笑,你以為只是這樣就夠了嗎?”
陸行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方晚君蹙了蹙眉,喝止他:“陸行允!我們這些年也過得不好……媽媽她幾年前就去世了,爸……陸先生他也沒再聯系過我們……”
“呵,那是因為父親他已經半死不活了!”陸行允低低笑著,“陸建成,真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啊。在我出生沒幾年就和別的女人勾搭上了,生了一個還不夠,還偏偏在庭洲之后又整了個兒女雙全。我媽媽,就是被你們逼成那樣的,抑郁、暴躁、瘋魔。
”
他看向方齊明,眸子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小洲經歷了什麼,你知道嗎?他一直處于我媽媽的陰影中,你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