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靜靜地靠在窗邊,手指輕打在墻壁上,看到他醒了,松了口氣般道:“醒了?”
方齊明攥緊了被單,揚起一個丑的不行的笑容:“嗯。”
沒有人教他怎麼在影帝面前演戲。
陸庭洲微怔了一下,低下頭像是自嘲般笑了笑:“那就好。醒了……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方齊明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沉默幾秒。
“你……”
“我……”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前一句是陸庭洲說的,后一句是方齊明。
陸庭洲走過來,方齊明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床頭一靠,拉開距離。陸庭洲見狀,笑著說:“怎麼,還怕我?”
若不是他對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恐怕方齊明都要被他的溫柔假象欺騙。
“沒有。你,你坐吧……”
陸庭洲打量了他一眼,又走回窗邊將椅子單手拿過來,方齊明問他:“不坐床邊麼?”
陸庭洲反問:“嗯?”
“你,你不是一向都喜歡……”
他想起來,以前他們度過的那些虛假的美好時光,陸庭洲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然后他會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直到門被敲響,林姨說早餐做好了,陸庭洲才會輕聲在耳邊喊他起床。
他不會用什麼小明,小方來喊他,而是連名帶姓的。
方齊明,起床了。
還怪好聽。
而他自己總會想著賴床,卻被陸庭洲裹著被子抱起,搭在他的肩窩里,聲音懶懶。
我好困……
那我把早餐端上來喂你吃?
方齊明在他懷里鉆了鉆,聲音悶悶。
好……
陸庭洲總會笑著……
笑著……
然后這個溫柔體貼的陸庭洲就被暴風雨夜,被小黑屋那晚的陸庭洲撕碎。
他說,方齊明,我恨你。
陸庭洲扶著椅子坐下的動作頓了頓,說:“你需要休息。
”
謊話。
還在騙人,還在用他人畜無害的假象,溫柔,騙人,惡心透了。
方齊明突然覺得有點想哭,他不想讓陸庭洲看見,別過一點頭,看向另一側。可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來。
然后有一雙手扶上了他的臉,他看到了陸庭洲放大的臉,陸庭洲溫熱的指腹滑過下頜,他的目光里帶著心疼,說:“別哭了。”
方齊明忍著抽噎,死死咬著下唇。
陸庭洲低下頭貼著他的額頭,一聲一聲地說:“別哭了,方齊明。”
氣息很近,含著不忍。
方齊明無聲哭了一會,才帶著哭腔說:“陸庭洲,我想我姐了。”
陸庭洲垂眸沉默一會兒,說:“好。”
過了幾秒,又說:“對不起。”
方齊明沒接話,陸庭洲似乎有些焦躁,最后騰一下站起身,邁開幾步,又腳尖回轉:“你……有沒有話想對我說?或者……想問我的?”
方齊明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沒有。”
陸庭洲拉開房門,離開了房間,他信步走上三樓天臺,掏出手機給徐醫生打了個電話。
徐醫生似乎正在忙:“哦哦,這個你找副院簽名就行。喂?老陸?又怎麼了嗎?”
陸庭洲握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如果仔細看,他整個背部筆直,似乎在隱忍:“……我好像要犯病了。”
“吃過藥了嗎?”
“吃了,但已經沒用了。”
“不會啊,這藥也沒過期,至少還能幫你緩一下情緒。而且不是一般情況下不會發作嗎?”
電話那頭的喘息聲陡然加重。
“喂老陸?你怎麼樣?我現在就過來。你發個定位給我!”徐醫生腳步匆匆,然后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又不甘。
“他恢復記憶了。”
長達三秒的停頓。
“……我留不住他了。
”
08
攝影棚內,聲音嘈雜。
方晚君正和助理挑選底片,然后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沒有備注,只是一串電話號碼。但平時這個手機號都是工作號,很少會有不是圈內的人打這個電話。
方晚君想了想,讓助理先選著底片,自己走到安靜的地方接聽電話。
“喂你好?請問你是?”
對方沒有回答她,只說:“你是方晚君麼?”
方晚君皺了皺眉,有些警惕:“你是……”
“陸庭洲。”對方直接報上姓名。
陸庭洲?陸庭洲的名字誰人不知?是圈內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但他為什麼打電話給自己?
不等她問出口,對方像是猜到了她想問什麼,直截了當地說:“方齊明想見你。”
一提到弟弟方齊明,方晚君頓時放松下來:“齊明不是在培訓嗎?他想見我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過來?你和我弟弟又是什麼關系?”
一連好幾個問題問出去,陸庭洲一個也沒有回答:“周六晚上八點,星郊花園12棟。”
然后掛斷了電話。
早知道陸庭洲向來我行我素,特立獨行,這回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方晚君還是很困惑。
前幾個月弟弟和她說他參加了一個試鏡,也成功試上了那個角色,但是導演組很嚴格,在正式開拍前要求大家先進組培訓,所以那天方齊明和自己通完電話后就沒再聯系了。
可他怎麼會和陸庭洲有交集?
還是說陸庭洲也在那個劇組?兩個人成朋友了?
方晚君百思不得其解,她拿著手機翻到方齊明的手機號,打了過去,但都沒有接通。
這件事不管左想右想,都覺得奇怪。
但是方晚君還是在周六騰出了時間前往星郊花園,星郊花園位置偏僻,開車進去也繞了很久的路。
從車上下來,方晚君沒讓助理跟著,自己按下了可視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