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洲！”

陸庭洲置若罔聞，直到手臂上一陣刺痛，血腥味霎時間彌漫開，是方齊明咬上了他的手臂。

相比起方齊明的凌亂不堪，眼尾還掛著淚，陸庭洲只是胸膛微微起伏。在這寂靜的街道，寂靜的車子里只能聽見他們兩個人粗重的喘息聲。

像是被陸庭洲手臂上的血，和他如地獄惡魔般的模樣嚇壞了，方齊明語氣中透著害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陸庭洲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退出去，將車門甩上。

方齊明以為就這樣結束了，松了口氣。

但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當車子以極快速度飛馳回別墅，當陸庭洲陰沉著臉不顧他掙扎將他攔腰抱起，當陸庭洲將他摁在玄關，粗暴地將他的上衣撕碎——

刺啦一聲。

方齊明覺得他撕碎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他的自尊。

他頓時失聲：“別——別！”

陸庭洲鉗住他的下巴，冷笑一聲：“惹怒我是要付出代價的。方齊明，我不是沒警告過你。”

陸庭洲就像一座巨山，方齊明覺得自己仿佛被這座巨山從里到外一點點摧毀磨平。

肩背在光滑的墻面上磨搓出了血色，他脫力地攀著陸庭洲的肩背，嗓子嘶啞：“我恨你……恨……”

陸庭洲像是聽見了，他瞥了眼掛在自己身上，有氣無力的人，陰惻惻地笑：“恨我？這個世界上最沒理由恨我的就是你。因為你不配。”

說完，單手抱著方齊明往二樓走。哪知方齊明突然劇烈地掙扎了一下，陸庭洲手臂一疼，一個沒抱穩，人從二樓樓梯滾了下去，頭砰地一聲撞在了柱子上，方齊明疼得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陸庭洲瞬間慌了神：“方齊明！”

徐醫生已經無奈了。

“不是說好的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的嗎？你，你昨晚又……”嘆了口氣，說，“今天就把人給送回去，這件事沒得談。如果你不想讓他死在你手里，趕緊給人送回去！”

徐醫生難得有些動怒。

陸庭洲這次竟然沒有反駁，而是輕輕閉了閉眼，又看著躺在床上，如同精致天使般沉睡的方齊明，輕聲問：“他不能留在我身邊麼……”

“你自己的情況你不清楚嗎？現在的你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尤其是你一見到方齊明，情緒就跟火山爆發似的怎麼也堵不住。庭洲，收手吧。人家本來多麼開朗奶萌的一個小愛豆，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

陸庭洲像是在靜靜挨著徐醫生的罵，最后才輕聲說：“可是……我有種預感，這次我要是放手了，就再沒有機會了。你知道他昨天說了什麼嗎？他說他恨我……”

“他恨你也是你自找的！”徐醫生沒好氣地回，看到陸庭洲一副小孩子難過的模樣，語氣緩了緩，“我給過你建議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時護士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已經做完檢查了，方先生撞到了后腦勺，腳踝也扭傷了。另外，他還有點體虛，低血糖。”

徐醫生看了眼弓著背的陸庭洲，長嘆了口氣：“走吧走吧。”

門被關上。

有風吹過窗簾，陸庭洲站起身來，走到床邊，他俯身觸碰了下方齊明的臉。

是活的。

剛才方齊明慘白著臉倒在地上的場景在眼前閃過，他腳步虛浮地后退幾步，彎下背，捂著臉，聲音充滿困惑和迷茫。

“是我錯了嗎……”

07

方齊明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還在讀高中的時候……

在操場，他在和身邊一個高個子男生說話。忽然身側被撞了一下，那張臉看不清楚，但對方跑遠了又回過頭問：“齊明，泓哥，去打球不？”

身邊的男生笑了下，是那種張狂肆意的笑，他大聲回：“好啊！你們先去占球場！我給小齊買瓶水再去！”

那男生故作埋怨：“嘖！也沒見你給我們買水！”

“那能一樣嗎？我和小齊可是從小長到大的情誼。去去去，趕緊去搶位置啊！在這啰里吧嗦的。”

“得嘞！你倆快點來！”那人運著球跑遠了。

方齊明仿佛在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在旁邊觀看著。他看到那個叫泓哥的男生伸出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臉上寫滿擔憂：“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啊？中暑了嗎？”

然后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稚嫩的，生澀的：“可能是剛剛跑圈跑太急了。”

“啊？跑那麼急做什麼？老師也不在啊今天。”

“因為你跑的好快，我想追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早說，不然我就慢下來等你好了。”

“嗯。”高中時候的方齊明點了點頭，臉上是發著亮光的笑，“那我們去打球嗎？”

“打個屁的球，走，我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去醫務室那麼麻煩，我真沒事。有沒有中暑我還不知道嘛。”

“那也不行，總得先去醫務室看看我才放心。”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走啦！打球下次打也是一樣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泓拽著手腕向醫務室跑。

方齊明站在原地看著他們跑遠，灰敗的眼眸中聚集出點點光亮，像是那些塵封的記憶隨著這些畫面漸漸找了回來。

而那跑遠的少年人的對話也隨著風飄了過來。

“那偉哥他們怎麼辦？”

“管他們干啥？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