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靈線原本凝成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可分狀態,而母樹卻只吸收了鈴蘭的白色和蒲公英的淺綠,代表著吞噬藤蔓的猩紅卻被阻隔在外。
外面的精靈皆閉著眼,只有一直注視著他的君伶看到了蕭晏池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莫測神色。
不像是處于某種險境,而是窺破了什麼秘密般復雜難言。
…………
蕭晏池慢慢睜開了眼,然后環視了一圈虔誠祈愿的精靈,閉著眼的精靈沒有覺察出他的異樣,仍舊在默默地向母樹輸送著愿力。
只有與母樹鏈接在一起的希拉婆婆發現了他的動作,她與蕭晏池目光對視,神情逐漸凝重。
“你……發現了什麼?”希拉婆婆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使得在座的精靈對她的動靜一無所覺,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著手中的工作。
“可能有精靈被污染了。”蕭晏池垂眸看著蒼老的希拉婆婆,淡淡道:“因為輸送向母樹的愿力中摻雜了不純凈的力量,所以母樹才沒有接受你們的祈愿。”
希拉婆婆怔住了,她的臉色逐漸變得慘白,身為精靈族,她比蕭晏池更清楚有精靈受到污染代表著什麼。
“不可能……”希拉婆婆神色僵硬,卻仍下意識的反駁著蕭晏池,精靈族始終生活在這里,怎麼可能會被污染?
蕭晏池仍然直視著希拉婆婆,道:“沒什麼不可能的,只要有生命存在的地方,一定會滋生出私欲,即便是精靈也不例外。”
“我幫不了你了。”蕭晏池說道。
希拉婆婆的臉色十分難看,這個消息比之前被君伶戳破精靈族的不求上進更讓她受打擊。
“你可以試試讓精靈對著不同的根莖輸送愿力,這樣沒被污染的愿力還可以傳送到母樹的心臟。”
“我們做不到。”希拉婆婆垂放在裙擺上的手捏成了拳,“一個精靈的愿力十分微弱,根本傳送不了那麼遠的距離。”
即便分成小組,她也不知道哪一組中混有被污染的精靈。
愿力與靈力不同,靈植的靈力都有自己的實體,就算凝結的再緊密,彼此之間也是有差別的,所以母樹可以選擇純凈溫順的靈力吸收。
但是精靈族的愿力就像是匯聚成溪流的水,只要有一滴水不干凈,那麼整片溪流會被污染。
“那就只能用排除法了,”蕭晏池說道,“組成最小的單位分組向母樹傳送,有一組無法輸送,就從那一組中篩查,直到將被污染的精靈全都找出來。”
這是最笨的辦法,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因為精靈族的污染體現在它們的心靈純凈度上,被污染的精靈有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污染了。私欲本來就是潛藏在每個人心底的怪獸,當它露出獠牙開始向你威逼的時候,就連本人都難以發覺。
難言的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良久,希拉婆婆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慢慢道:“只能這樣了,辛苦你了。”
蕭晏池微微頷首,道:“那就開始吧。”
精靈們被喚醒然后重新分組,每一組約莫三十只精靈,開始按順序向母樹祈愿。
它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還是遵從了這個看似十分怪異的安排,面對希拉婆婆瞬間蒼老了很多的神色,所有的精靈都有了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分組沒什麼技術含量,片刻功夫就開始了第一輪篩查。
散在四周的愿力重新凝結成絲,這種脆弱如蛛絲般的愿力飄搖著匯聚到了母樹的根莖里。
第一組沒有問題。
希拉婆婆明顯松了口氣,她讓那一批精靈散開后開始了第二次篩查。
越到后面,她的神色就越凝重,前七組中竟然只通過了兩組。
這件事不難,但卻很繁瑣,等第一次的篩查徹底結束后,天色已經接近傍晚。
希拉婆婆疲憊地朝剩下的精靈揮了揮手,她不用登記這些精靈的姓名,因為每一位精靈的名字都刻在了她的腦海中,無需其他輔助。
通過核驗的精靈繼續坐在樹下祈愿,而第二批精靈則會在明天迎來第二次篩查。
自然之星上并沒有適合居住的房屋,因為大部分的精靈都會在休息時變回第一形態,然后選擇自己喜歡的花朵伴著花香睡覺。
蕭晏池倒不在意這些,靈體與□□不同,他并不需要睡眠,但是君伶需要。
自離開斯爾蘭特君伶就一直在駕駛飛船,是他們中唯一一個需要休息但卻一直沒有好好睡過覺的人。
沒有通過核驗的精靈占大多數,它們向蕭晏池和君伶呈上自己采摘釀制的花蜜和露水,君伶吃了大半,剩下的則被喜愛甜食的君螢與精靈們分食了。
夜色越來越深,疲憊的精靈們也結束了一天的耗神,變回拇指大小睡在了母樹旁盛開的花朵里。
而君伶也枕著蕭晏池的大腿,在他靈力的舒緩下,緩緩陷入沉睡。
蕭晏池背靠著母樹的根莖,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君伶冰涼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