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池略感好笑的看著它,道:“我們可以晚一點,你可以先去睡一會。”
君螢打了個呵欠,道:“我不困,就是您不在的時候我太無聊了,睡習慣了而已。”
它又眨了兩下眼睛,神思清明了些。
“那好。”蕭晏池不再遲疑,而是拿出了那顆猩紅寶石樣的種子。
他與君伶對視一眼,在看到對方眼中欣喜與憂色混雜的復雜神情時,他只是略帶安撫的沖他一笑,道:“別擔心,等我。”
他允諾了那麼久的事情,終于實現了一半。
藤蔓種子的自我意識很強,蕭晏池并沒有貿然去鏈接它,而是先將另外兩種靈植的意識也一并喚醒之后,才開始嘗試用靈力接觸它。
種子剛一拿出來,君螢就蹙起了眉頭,它有些抗拒地看著那顆種子,皺了皺小鼻子,“父親,我不喜歡它。”
蕭晏池只是笑了笑,沒有答話。
這顆種子身上的血腥之氣十分濃郁,君螢本來就是誕生于自然深處的精靈,對血腥之氣異常敏銳,不喜歡也是正常的。
如果有的選擇的話,也許蕭晏池也不會選擇這顆種子。
殺戮意識濃郁的靈植不僅不易控制,還會在主人心神不穩的時候反噬。但是現在的他卻不想再考慮那麼多了,只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早日來到君伶身邊。
一切準備就緒之后,他終于動了。
蕭晏池的靈力剛剛接觸到那顆種子時,他的神識就不可抗拒般的被拖到了那顆種子的意識里。
它的意識深處藏著它與生俱來的天賦。
遮天蔽日的藤蔓宛如章魚足般糾纏環繞,粗壯的肢體遮掩了大半個天空,只能在它肢體交錯的間隙中,才能隱約窺見天上黯淡而猩紅的光。
這天色不知是夕陽,還是血光。
而在這一片彼此糾纏的血色中,粗大的藤蔓將一具具形狀各異的尸體拖向地底深處。藤蔓上的小口探出詭異的細絲,糾纏在那些尸體上。
尸體上的血肉被吞噬一空,那些小口中卻吐出了詭異的黏液,這些液體泛著幽藍的光,順著它的骨骼鉆到了尸骨的頭顱中。
它們在頭骨中交匯,聚集,凝成一汪果凍狀的物體。
這一切并沒有結束,果凍狀的幽藍色物體在尸骨的頭骨中凝結成大腦的形狀。
然后,尸骨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隨著大腦的形狀越來越逼真,尸骨的動作也越來越敏捷,當大腦形成之后,尸骨的雙眸中閃過兩簇幽藍的火焰,而它們也更像是一個人了。
成千上萬的尸骨從泥土中爬了出來,它們沉默著佇立在這片泥土亂翻的大地上,胡亂揮舞著的血色藤蔓遮蔽了日與月,構成無邊無際的血色背景。
它是天然的戰爭機器,是骷髏士兵的母巢,它寄生于哪里,哪里就會變成一片廢土。
這里不會有活物,只有無窮無盡的尸骨。
若它生存于戰場,那麼所有士兵的尸骸都將不分敵我的成為它的子民與武器。
前一刻與你并肩作戰的兄弟,后一刻就可能拿起熟悉的武器對你揮刀相向。
它不再是人,不再擁有會流血傷痛的身軀。
它是一具骷髏,是一具哪怕剩下一個頭顱,仍舊能張著嘴咬下你的一塊肉的死士。
蕭晏池的意志與它相比,渺小的不可思議。
但就是這點宛如微光的意識,卻穩穩地佇立在萬千尸骨面前,與血色藤蔓相對。
風起了。
這一場意志的廝殺終于開始。
君螢努力揮動著翅膀穿梭在藤蔓交錯的縫隙里,將金色的光芒撒在尸骨上。控制它們行動的幽藍色大腦在觸及到金光時,緩慢的融化成一捧水,然后順著潔白的骨頭流淌到地面上。
柔軟而潔白的鈴蘭盛開在這片廢土上,瑩白的花朵緩慢而堅定地觸碰著藤蔓的意識,干擾著對方的行動。
蕭晏池右手一張,拎出一柄長刀,冷漠地注視著眼前的藤蔓。
那是他過去的勛章,是他的武器——藏鋒。
巨大的蒲公英虛影佇立在蕭晏池的身后,鍥而不舍的釋放著自己的花種,只等蕭晏池身形一動,這些花種就會循著它的傷口鉆進它的身體深處。
這是一場大戰,誰戰到最后,誰將是最終的勝利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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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歸來(中)
厚重的血漿表層凝成一張暗紅的膜, 蕭晏池身上也沾著同色的血,既有藤蔓端口處噴濺的,也有自身流出的。
這不是晏懷的身軀, 在他的識海深處, 他是以自己的身體在作戰。
傷口帶來的刺痛和疲憊讓他幾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刀, 而君螢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它仍然在揮動著翅膀, 努力牽制著無窮無盡的白骨士兵。
地上的白骨累了千丈高, 而無盡的血液又給它們掛上了一層紅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