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啦。”阿長道。
他只是個大字不識的長工,說不出“故去了”、“不在了”之類含蓄的話。他只是臉上帶著點懷念,語氣輕輕的說出了那兩個字。
阿長弓著身,低著頭,臉上雖然沒有笑容,但他的表情是溫和的。
“我們都是混種人,我還好,我身上的基因比較穩定,但是小草不一樣,她身上的基因是相斥的,越長大就越難熬。她死之前,半個身體都爛了。”
蕭晏池一時之間心緒復雜,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人,”阿長笑了笑,反過來安慰蕭晏池,“您不必傷心,小草說她活著的時候很快樂,我也是,我也很快樂。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早點遇見您,要是早點遇見您,那麼阿草也能來這里幫您干活,然后吃上口熱飯,她很勤快的。”
蕭晏池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何種表情,才能讓阿長來安慰他,但是他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長面帶笑容地補充道:“大人,您是個好人,您真的是個好人。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蕭晏池莫名覺得嗓子有點啞。
他知道阿長為什麼不難過,因為他們過去的生活太苦了,太重了。
重到他總是習慣性的彎著腰,苦到他不知道死了究竟是福還是禍。
他甚至說不出什麼別的話,只是將失去阿草的苦咽到了肚子里,然后就著被苦浸透的肺腑,懷念著他們相愛時的那一點甜。
就那一點美好,足夠支撐著他拖著枯瘦的身體在第九星上干著苦力,然后拉扯兩個孩子長大。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阿長,他忽然很想見到君伶。
于是他跟阿長約好時間,并且叮囑他安排好孩子的飯食之后,與他匆匆告了別。
阿長仍舊佝僂著身子,仿佛老年人一樣行了一個禮,然后就離開了。
蕭晏池回了他們居住的帳篷,君伶還在營地的邊緣負責防御塔的搭建,也許還要半個多時辰他才能回來。
蕭晏池坐在床邊,開始盼著時間快點過去,讓君伶快點結束手頭的工作。
因為,他有點想他了。
即便中午才剛剛見過。
結束了邊防事務的君伶剛一回來就被蕭晏池抱住。
他身材修長,蕭晏池一般只能摟住他的腰,但是這次可能是他的擁抱來的太突然了,君伶竟下意識的托住了他的臀部,像抱小孩一樣將他托了起來。
但是蕭晏池也沒惱,他甚至對著君伶笑了一下,從善如流的環上了他的脖頸。
“快去床上,給你看一樣東西。”這句話,再結合如此熱情的一個擁抱,君伶免不得有些想歪。
但他臉上的神情仍然是一派肅冷,只有眼眸深處藏匿著僅蕭晏池可見的溫柔。
他就這樣一路托抱著蕭晏池,將他放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蕭晏池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一副略顯青澀的身軀。
君伶一下漲紅了臉,再也維持不住鎮定了,匆匆別過眼去,磕磕巴巴地說:“不……不是說,還要再等一會嗎?太早了對您……對您身體不好。”
說罷,他又著急的補充了一句:“但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
蕭晏池低聲輕笑,無奈中還有幾分促狹:“想什麼呢,你先轉過頭來。”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日萬了。
我宣布,從此以后,萬就是我高不可攀的皇后,我只能仰望她,卻不能親近她。
今天親近了一下,腦瓜子嗡嗡的……
恍惚間我覺得我正坐在蜂箱里碼字。
109 流浪第九星(上)
君伶轉頭一看, 就見那具新雪般潔白的身體上,緩緩出現了極其華麗的金色紋章。金色的細線就像是藏在肌膚底下的血管與筋脈,粗細不一, 卻異常圣潔。
“這是?”君伶顧不上看他赤/裸的身軀,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體的金線上, 唯恐他是修行出了岔子。
“這就是我的半身。”蕭晏池抬起手來活動了一下,道:“這只是它的一部分, 但是已經能夠顯形了。等到它徹底顯形之后, 我就可以將它從晏懷的身上剝離出來,到時候就可以重塑血肉了。”
君伶眼眸一亮, 里面的期待明顯的晃眼,“多久?還有多久?”
蕭晏池微微一笑, 抓住了他的手, 道:“最多半年。”
君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原本略顯狹長的眼眸一下子瞪的溜圓, 看上去十分可愛。
就連蕭晏池自己也沒料到會這麼快, 畢竟他壓根都沒想過會在這里遇見天然的靈植。收服這種植物對他來說異常重要, 再加上君螢的輔助,他的修行速度是以前的好幾倍。
等到從拍賣場那里拿到種子, 有了兩顆種子做底, 再有君螢的從旁協助, 他大概率能收服那顆血腥氣十分濃郁的高階種子了。
如此一來,半年之內他的靈力一定能積攢到足以剝離半身重塑。
真正的相逢, 指日可待。
…………
幾日之后, 一行三人再次踏上了第九星。
阿長只知道自己莫名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熟悉的地盤。但見蕭晏池沒有疑問, 他便也沉默著沒有多話。
上次停留在金圣甲蟲巢穴上的飛行器依然佇立在這里, 阿大一見他就爬到了他掌心上,親昵地蹭來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