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龜縮到殼子里。

鴿游暗戳戳的湊到方越耳旁，小聲問道：“他不是叫胡荼嗎？怎麼小逸喊他立蘭？”

“這明明是個女生的名字？”

方越用眼神示意他別再講話，拉著他就移動到一旁不太會被人關注到的角落里。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這麼稱呼自己的，久而久之，我們也就把這個當成是他的名字了，現在看來，胡荼非是那個胡荼。”

方越一邊謹慎的看著身邊的變化，一邊回答著鴿游的問題。

而另一邊，沉默許久的斗篷人終是抬起了頭。

他嗓音沙啞道：“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既然我真偽不變，留下那雙眼睛也是無用，所以……”

他頓了頓，帶著自嘲的意味繼續道：“我親手將那玩意兒挖了出來。”

“這斗篷，是為了讓別人看不出我的變化。”

“更何況……”他笑了笑，“更何況，你之前不是說了嗎？只要逼格裝的好了，別人才會畏懼你、信服你。”

“如今我已經是衡勇系列的一把手了，再也不會拖你的后腿，再也不會只躲在你身后當個沒用的人了。”他還有些沾沾自喜。

緊接著，他雙手舉過頭頂，拉著帽檐，解開了斗篷邊緣被束縛著的扣子，動作不疾不徐，甚至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取下了那長久以來焊在他腦袋上的斗篷帽，露出那張滿是疤痕、以及那雙空洞的眼睛。

“你的臉……”沈青逸喃喃道。

手卻不動聲色的握緊了凳沿。

尹立蘭黯然一笑，“這是我欠你的。”

雖然當初只是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很小的口子，卻相當于對自己心口上戳了幾刀。

悔恨深藏許久，如若不是用這種方法來使自己保持清清醒，他可能都撐不到現在。

鴿游在一旁聽得很不是滋味，他甚至有點后悔自己先前的說辭了。

這不是往人家的傷口處撒鹽嗎？

要不是方越一直在盯著他的舉動，他都想抽自己一嘴巴掌！

沈青逸的目光在瞬間冷厲下來，他猛地站起身子，語氣冷峻，似是自顧自的道：“那狗東西，是時候制裁制裁它了！”

說完，他視線停頓在尹立蘭身上好幾秒，眸光流露出幾分深沉后，抿著唇走出了會議室。

待鹿知急匆匆的趕到這里時，會議室的人已經散去了不少。

他一眼就看見角落里縮著的兩人，顧不上鬢邊留下的汗水，喘著粗氣跑到方越和鴿游身邊。

他問道：“沈青逸呢？他去哪里了？”

方越沉思片刻，道：“不出意外，他應該是去找老朋友了。”

他能有什麼老朋友？

根本不用思考，鹿知一下子就聯想到了總系統。

他皺起眉頭，毫不猶豫的就沖了出去。

基地街道上，人潮擁擠、歡聲笑語，風從耳畔貫入，讓急躁的心境微微浮動起來。

身邊一切穿梭過去的虛影好似被放慢了動作，一切無跡可尋，一切在冥冥之中，又似昭然若揭。

玩家大廳，他深刻于心的秘密通道，保持著由終不下的趨勢，看著隱藏電梯口遲遲未起變化的數字，鹿知心里涼了半截。

他瘋狂摁動著那本不該用的按鈕，試圖以此讓緊張的心情變得舒緩起來。

周圍的喧囂像是被打上了一股節，雖然熱鬧非凡，但由衷的讓人心生厭惡。

緊閉的大門令人作嘔。

‘轟隆——’

終于，電梯在念叨中有了變化，它緩緩從上降下門被打開，鹿知躥了進去，隨著電梯門的關閉，沉郁于心中的煩躁，瞬間消散了不少。

明明不長的路程，鹿知此刻卻倍感煎熬。

他緊盯著電梯鏡面上自己的身影，眸光凌冽中而滿是緊張。

門被打開了。

熟悉的場景徹底變了個樣。

主系統所連接的所有副腦，全都被摧毀一地，線纜一節一節、參差不齊的散落著。

而原本充斥著整個房間的主機，消失的無影無蹤。

前方，一眼望不到邊。

后方，電梯門保持著大開的姿勢。

踏著滿地的殘肢碎片，鹿知的步履沉穩，心境也平和下來。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毫無二致的環境才有了些許變化。

虛晃的上空，縮小版的主機被一條長長的枝條束縛在中央，不斷蔓延的枝丫下方，鹿知最渴望見到的那抹身影正挺逸的站立著。

鹿知的視線自空闊中瞬間定了焦，他邁動雙腿，跑了過去，將心心念念的人一把擁入懷中。

“小逸……”

“小逸……”

他一遍一遍的喊叫著已經爛熟于胸口的名字，整個腦袋埋進身前人的脖頸中，熟悉的氣息讓他異常躁動的呼吸緩緩慢了下來。

喃喃聲像是要徹底深入腦海，恍若海中人魚的低吟，充滿引誘，以及那如愿以償的喜悅。

早在人出現的第一刻，沈青逸就已經感受到了，他并沒有回頭，只想看看期待許久的那人到底會怎麼做。

被氣息包裹全身的感覺沈青逸并不厭惡，甚至還有點想沉溺于其中。

名字被一遍遍的念起，靈魂仿佛也在隨同著顫動、交熾。

這才是他想要的。

才是他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