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吧。”
“誒!”
趙明熙等白池離開后,望天看了半晌。
晶瑩的雨水像是串珠一般,掛在屋檐之下。
呼嘯的風聲,搖擺著山頭的青竹,瑟瑟而拂過。
趙明熙撈起腰間的玉玨,以指腹輕撫著上頭的涼意。
“你就不曾悔過讓他離開?”
“悔?”
趙明熙并未回頭,只笑著答著,“如何不悔呢...”
后悔,他未在前世承認自己的心意。
后悔,對六郎的愛意,熟視無睹。
后悔,眼看著夔家滿門忠烈,就這般慘死于權斗之中。
后悔,他從未應過六郎一聲‘夫人’...
他勸誡漠塵的話,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呢?
凡胎肉體,自然是會受傷的。
可受傷的事實,他心疼亦是。
但趙明熙無法出言阻止覃修謹的出征。
他清楚這個仗,必須由他的六郎的打贏,就如同前世一般。
前世...
若是他沒有重來的此生的機會...
或許如今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一個美夢。
紫光乍現,不遠處響起的雷聲,拉回了趙明熙悠遠的思緒。
他望向天邊猶如盤龍一般蜿蜒的雷電。
暴雨匯成瀑布,朝大地傾瀉下來。
“此前我與你說的劫數...”
漠塵上前幾步,悠悠的說道。
“可有破解之法?”
趙明熙連聲問道。
這道就猶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尖,讓他如何都放心不下。
“有。”
“要怎麼做?”
“只要你在他的身邊。”
“什麼?”
“欽天監或許真沒算錯,你確實是覃修謹的福星...”
漠塵回望著趙明熙,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應該說,你是新覃的福星。”
趙明熙怔了怔,“我?”
“與其說,覃修謹能成為帝王,倒不如說,你選的便是帝王。”
漠塵在他的注視下,悠遠的說道,“覃修謹雖有帝王之相,卻沒有帝王的氣運。
”
“這氣運莫不是...”
“沒錯,是在你的身上。”
趙明熙怔楞的聽著漠塵的話,久久無法回神。
山雨將兩人的身影,逐漸吞沒,只留彼此的聲音,在耳畔徘徊。
“二十年前,我師父曾算出新覃的國運開始衰敗。”
漠塵算出此卦,卻無法破解,“只因紫微星的隕落,讓國運消散。”
“二十年前...莫不是大皇子?”
漠塵淡然的頷首道,“他本是紫微之星,是真正的帝王之命...可惜啊...”
他死了。
原本就閃爍不定的紫微星,隨著他的死亡,而變得黯淡無光。
僅剩的龍氣,盤旋于宮中,也撐不過多久。
“不出二十年,新覃便會大限將至。”
也是這個原因,漠塵背上行囊出走各處,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氣運,算出那場大災。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新覃走向滅亡。
可就在二年前一天,一切都變了。
國運開始轉變,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卦象。
在他疑惑之際,空岷告訴他,城里辦了件舉世未見的喜事。
癡傻了十六年的安王娶親了,娶的還是個男妃,是當朝的探花。
兩個男人成親,可是前所未有的奇事。
漠塵自然想起了,那個曾伴他左右的孩子。
當他聽說,皇室要來河鄱寺上香祈福時,難得對那位大名鼎鼎的安王妃有了興趣。
漠塵讓空岷問住持要來,安王妃的八字。
驟然一看,他便皺緊了眉頭。
趙明熙的八字,竟與覃修善的如此貼合?
可細算一卦,他就發現趙明熙的卦象,與國運有著緊密的關系。
而新覃國運的變化,正是因為他。
“我原本還想不通,為何國運會因為你而改變。”
漠塵曾奇怪,趙明熙乃是新覃都城人,可是生在此,長在此的。
他如何能做出改變?
直到,漠塵對趙明熙的那句試探。
‘施主前來,可是為求因果?’
‘因已起,果未結,結果如何,不予天管...當由我說的算。’
便是這句話,讓他明白了過來。
“你是你...”
烏黑的眼眸中,倒影著修長的身影,漠塵望著趙明熙,釋然的說道,“但已然不是你。”
人死,未必魂滅。
在那一刻,漠塵幡然醒悟,或許是天意所為。
漠塵起手伸去,冰冷的雨水敲擊著指尖,一下一下。
他回眸望向趙明熙,沉聲道,“上蒼并未可憐于你,而是...為了救這天下的黎民百姓。”
怔楞的瞳孔,隨著話音不斷睜大。
‘或許是卑職不自量力,但好在...卑職等到了王妃...’
‘我的兒啊...謝謝王妃!謝謝王妃救了我的孩子!’
‘這地契是咱們莊稼人的命根子啊!謝王妃!俺們給您磕頭了!’
‘謝謝您,讓我又活了一回...’
原來不是他多活了一次,而是新覃的百姓‘重生’了一回...
趙明熙聽著耳畔沉重的雷鳴聲,仰望著晦暗的天色。
“可要是覃修善重...”
“他的死...是必然。”
漠塵惋惜的搖頭道,“無人能救。”
“為什麼?”
趙明熙感到不解,覃修善的死,他知曉不多。
但覃修善若是紫微星降世,那合該選中他,而非自己才是。
“他是嫡長子,有皇后娘娘和夔家護著的話...”
漠塵的雙眸,猶如深井一般沉寂,聲音淡然卻帶著沉重的厲色。
“你以為...要他性命的是誰?”
剎那間,趙明熙猶如醍醐灌頂。
重生后,傻子王爺不按原劇本來第171章 燙手山芋
入秋時分。
連綿不絕的山脈褪去青衫,換上了燦然的橙裝。
一輛馬車自山頂,穩穩地奔馳而下。
坐在車頭的少年,熟練的揮動著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