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修謹聲音并無半點起伏。
“你斬殺元金的使臣,知道有何后果嗎!”
覃宏朗見他不緊不慢的模樣,只覺得滿腔的怒火都要噴涌出來。
“元金與新覃百年交好,都被你給打破了!”
他厲聲質問道,“你讓朕如何跟百官交代,又如何跟百姓交代!”
“交代什麼?”
覃修謹驟然抬眸,野獸的視線注視著覃宏朗,讓他不寒而栗。
“你...”
覃宏朗顫抖著手指,有些難以置信他的反應。
“父皇與其想著讓兒臣想著如何交代...”
覃修謹勾唇笑得邪魅恣意,“倒不如自己想想,該如何交代吧...”
覃宏朗看著覃修謹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對他的孺慕。
他聲音倏然拔高,以此來掩飾,心中沒由來的恐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
“兒臣當然清楚...”
覃修謹淡然的說道,“您可是兒臣的父皇,是新覃的皇上呢...”
覃宏朗瞧著他不以為然的模樣,越發的生氣憤怒。
他將手邊的鎮紙,狠狠的向覃修謹擲去,“你還知道朕是你的父皇!”
覃修謹微微偏頭,讓鎮紙擦著額角劃過。
很快,一抹血跡從傷處滲了出來。
覃宏朗氣喘吁吁的看著他半晌,突然醒悟的大笑了起來。
他笑得荒唐,“朕居然被你們騙了這麼多年...”
覃宏朗怒聲的斥道,“覃修謹!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這可要多謝父皇...若不是父皇從不來看望兒臣...”
覃修謹毫不退讓的說道,“兒臣也做不到瞞天過海。”
“朕看你是膽大包天才對!”
覃宏朗拍著桌案,威脅道,“你就不信朕定你個欺君罔上之罪!讓夔家跟你陪葬嗎!”
覃修謹與他對視良久,薄唇輕啟的一字一句說道,“父皇敢嗎?”
“你說什麼?你...”
“父皇總不能因為氣過了頭,無端無故的給兒臣定罪。”
額角的血液劃過眼角,順著臉頰的棱角,滴落到衣領里。
覃修謹撩開眼簾,笑得挑釁狂妄,配合著血跡,仿若鍍上了肅殺的血腥,“父皇如何能讓百官信服呢?”
“朕的話,他們怎敢不信...”
“父皇是忘了自己做過什麼嗎?”
覃修謹施施然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向高臺,“父皇讓元金的使臣,當著文武百官肆意羞辱新覃的將軍,企圖用新覃的皇子來求取兩國的和平,甚至想將當朝王妃送給金王!”
他捶在桌案上,震得覃宏朗亂了分寸。
覃修謹玩味的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字字誅心的說道,“這便是新覃的皇上,百姓‘愛戴’的帝王。”
他挺起腰背,看著被嚇得跌坐回去的覃宏朗,嘲諷的笑道,“一個只能靠和親來謀求和平的皇上,能被百官信服,百姓愛戴嗎?”
“你...你給朕住口!”
覃宏朗忙亂的起身,他大聲喊道,“來人啊!快來人!”
可他高喊了幾聲,都不見有人回應。
他避開覃修謹,匆匆下臺,快步走向殿外,“人呢!朕...”
推門而出,就見陳德海匆匆趕來,他大喊著,“陛下!陶庚、汲永貞等大人,正在宮外求見!”
“這時候,他們過來鬧什麼呢!”
“他們說有要事相商,若是陛下不見,他們就要...”
“我看誰敢攔我!”
陳德海話音未落,就聽一道高亢的聲音傳來。
覃宏朗定睛看去,就見齊昌胤高舉著長鞭,領著百官氣勢浩蕩的入朝。
“齊昌胤,你想造反嗎!”
“臣手里的震鐵九節鞭,乃是先帝所賜...”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樣貌儀表堂堂,不笑時,帶著不威自怒的氣勢。
齊昌胤一鞭落地,他正色道,“見此物如見先帝,陛下莫不是忘了?”
覃宏朗這才想起,先帝確實將九節鞭作為尚方令,贈與過齊將軍。
“臣聽聞陛下因為使臣一事,要審問安王?”
“此事,朕自會審理,還用不著將軍關心。”
“可能讓臣一同審問?”
汲永貞拱手出列,他恭敬的說道,“此事非同小可,還請陛下恩準。”
“也請陛下允許臣留下。”
陶庚跟著說道,“安王在工部任職,下官又是工部尚書,若是不留下,怕是不合規矩。”
“陛下,臣也懇請一同...”
“還有臣...”
“夠了!”
覃宏朗怒吼道,“此事朕自會定奪,用不著你們跟著攪和!”
“可現在城里都在傳,陛下為了討好元金,要將安王妃送去求和...”
陶庚卻不管不顧的說道,“安王不堪王妃受到凌辱,這才持劍殺害了使臣...”
他覷著覃宏朗越發難堪的面色,繼續道,“此事若是真的,百姓定會陷入惶恐之中。”
汲永貞擰眉,斟酌道,“畢竟連王妃都能被當做物品,隨便相送,那其他百姓...”
“父皇!兒臣求您了...”
覃修謹凄裂的喊聲,從殿中傳來,“別讓澤昀去元金!“
齊昌胤聞聲,收起九節鞭,避開覃宏朗,拍掌推開殿門。
一縷暗淡的光亮,落在覃修謹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跟著投向他。
只見他雙手被鐵鏈拷著,艱難的伏跪在地上。
慘白的臉龐緩緩抬起,緊抿的雙唇蒼白干涸,雜亂的長發沾染上鮮紅的血液。
可他卻不覺得疼似的,一下下的嗑著腦袋。
齊昌胤趕忙進去,想要將覃修謹扶起。
但他卻掙扎著拿起鎮紙。
在眾人疑惑之際,覃修謹虛弱的說道,“父皇...父皇再打兒臣...幾下出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