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雪勢逐漸變大,從散落變成了鋪蓋。
鵝毛大的雪花,落在肩頭,一瞬間便化成了一灘冰水。
寒意包裹了全身,可覃展宸卻還是毫不動搖的跪著。
祝柔頂著傘趕到的時候,他身上已然濕透了。
“宸兒!”
祝柔將大麾披在覃展宸的身上,她急聲道,“你是想氣死母妃嗎?還不趕緊跟我回去!”
覃展宸一把扯下大麾,果斷的說道,“要走你走,我要等父皇收回成命。”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
祝柔急得不行,她撿起大麾強硬的攏在他的身上,“你是要忤逆你的父皇嗎?”
覃展宸抬起猩紅的眸子,看向她,氣憤的質問道,“難不成你想放棄雪瑤嗎!”
“我...”
“你是不是又想棄她于不顧!就像以前一樣!”
他的話,讓祝柔有些慌亂。
“宸兒...”
“雪瑤若是真去了那吃人的地方,焉有命活!”
他妹妹這般純善,若是真去了元金...
覃展宸緊握拳頭,不敢再想。
“那你要怎麼辦!若是不和親...”
“那就跟他們打!”
覃展宸打斷祝柔的話,厲聲道,“元金依附新覃百年,不過是個蠻夷之地!”
他們新覃這般泱泱大國,還怕小小的蠻夷族不成!
“他們這般折辱我們!”
他憤慨的低怒道,“便是戰,又如何!”
雪瑤的事,讓他知道,不論是誰去和親,都能換來和平。
可那真的是和平嗎?
用他的妹妹,亦或是新覃的其他皇子...
就是換了又如何?
這樣的和平,又能維系多久呢?
“如果娘只是為了來勸我回去,那便大可不必。”
覃展宸再次把大麾脫下,不屑的丟在地上,大喊道,“父皇不收回成命,兒臣絕不回去!”
他望著清心殿的殿門,磕頭高喊道,“還請父皇收回成命!”
祝柔無助的哭喊道,“宸兒!娘求你了...”
覃展宸卻像是聽不見似的,繼續高喊,“兒臣求見父皇!”
聽著殿外的一聲聲高喊。
殿內的大臣們,神色越發的凝重。
他們不是不想勸阻,可覃宏朗根本聽不進去。
覃宏朗要的只有他們的附和贊同。
但即使是平日里,最會奉承覃宏朗的繆鴻遠,在這時都變得沉默無言。
其他大臣更是如此,便是在平日如何對峙,但他們都有尊嚴和底線。
沒人附和覃宏朗的提議,也沒人贊同他‘賣子求榮’的想法。
覃宏朗拍著桌子,斥道,“朕讓你們說話!平日里不是很能說嗎?怎麼這會兒都成啞巴了!”
“陛下...”
祝成雙糾結半天,最后還是咬牙站了出來。
他拱手說道,“元金對新覃已是狼子野心,若是這時候,將公主送去,怕是...”
“元金與新覃交好多年,要真是‘狼子野心’,早就反了天了!”
覃宏朗起身,指著祝成雙,罵道,“朕還用不著你來提醒什麼!”
祝成雙跪下磕頭,“臣并非此意,只是...”
“其他人呢?”
覃宏朗不聽其辯,轉而將視線掃向別人,“你們怎麼說?”
夔承平始終一言不發的站著,像是聽不到,也看不到一樣。
其他的大臣,都不敢再當出頭鳥。
最后還是繆鴻遠出列,好言相勸的說道,“陛下不然先召使臣進諫,彼此商議一番。”
覃宏朗聽后,覺得有理,他坐回龍椅,便吩咐陳德海將使臣召進宮來。
清心殿再次鴉雀無聲,只有殿外覃展宸的喊聲,還在繼續。
祝成雙磕著腦袋,跪下地上,心中猶然不忿。
幾盞茶的功夫,兩個使臣就被接進了清心殿。
他們睨了眼殿前直身跪著的覃展宸,不屑的嗤笑一聲,便直直的走進大殿。
覃展宸凝視著兩人的背影,眼底只剩仇視的猩紅。
“參見皇上。”
兩位使臣稍稍施禮,便起身看向覃宏朗。
達西明知故問的說道,“皇上召我們進諫,所為何事?”
“自是關于和親的...”
覃宏朗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達西說起了,換人聯姻的事。
“你們覺得如何啊?”
達西聽后與另一使臣,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跟他們想的一樣。
早在行宮的時候,達西就預料到,覃宏朗不會讓覃修謹聯姻。
不論是他的地位,還是背景,覃宏朗都會有所顧忌。
代川聽完達西的分析后,思慮了很久。
‘既然覃修謹不行...’
她看向眼前燃起火苗的木炭,‘那就要趙明熙...’
‘公主的意思是?’
‘我可以不要覃修謹與我和親...’
在覃修謹威脅她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然沒了對他的愛意。
留下的便只有掩蓋不住的仇恨,與觸及心底的恐懼。
可要她放過兩人,她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既然,動不了覃修謹...
代川看向大喜,她眼神平靜,可嘴角勾起的獰笑,卻是那般的癲狂詭異,‘覃宏朗舍不得他的兒子,那可舍得他兒子的男妃?’
覃修謹所在乎的,她都要親手毀掉!
只要趙明熙到她手里,她便有的是辦法,讓覃修謹生不如死!
“你說什麼!”
覃宏朗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達西又說了一遍。
“陛下不愿安王和親,那可愿將趙明熙贈與元金?”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夔承平眼神幽暗的看著達西,他語氣淡然,卻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威赫感。
“...臣當然清楚...”
達西被他看得心跳都停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