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堂。
齊昭容坐在上位,悠悠哉哉的喝茶。
邱曼安揮退一眾下人,也跟著坐到了趙明熙的面前。
“明熙多大了?”
齊昭容不徐不疾的問道。
“二十有二了。”
趙明熙如實答道。
“比謹兒大了六歲?”
“是...”
清脆的碰撞聲在會堂響起。
齊昭容放下茶盞,看向趙明熙,她笑臉盈盈的說道,“年長的好啊...年長的懂事、識體。”
趙明熙抬眼與她對視。
看著齊昭容臉上的笑意,他只覺得不甚真實。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笑著接下她的‘夸贊’。
邱曼安見火候差不多了,便笑著說起了別的,岔開了話題。
衣袖下的手緊拽著衣袍,趙明熙全程笑著,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
“外祖有事?”
覃修謹到了后院,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側妃的人選,已經挑好了。”
夔承平看著神情僵了一瞬的覃修謹,眸色微暗繼續說道,“現在時機正好,該跟皇上討個恩典了。”
“母親選的是學士之女溫意然。”
夔子胥接著說道,“樣貌世家都是好的,而且下月她便要及笄了,時候也差不多了。”
見覃修謹不語,他便喚了兩聲,“怎麼?高興的都不會說話了?”
“我只是在想...”
覃修謹輕掃夔承平一眼,他淡定自若的說道,“若是太過急切,會不會讓覃宏朗察覺什麼?”
“便是察覺又能如何?”
夔承平沉聲說道,“只要芷卉開口,覃宏朗就肯定會答應,就算察覺了,溫意然也已經進了安王府,這不就是我們的目的嗎?”
他嚴肅的看著覃修謹,慢聲質問道,“還是說...你那有了什麼變數?”
“自是沒有。”
覃修謹毫不避讓的與他對視,“孫兒不過是想著,比起文官的女兒...孫兒覺得武將之女會更好一些。
”
被點中心思的夔承平,氣勢稍斂,話語也變得溫和不少。
“你祖母不是沒想過,只是武將之女還沒尋著合適的,不是職位太低,便是年紀太小。”
他搖頭說道,“都不算稱心。”
“年紀小又如何,孫兒也不過十六,便是再等上二三年的,也不為過。”
“可是...”
“爹,再等等也不是不行吶,大司馬家的女兒不是正好合適嗎?”
外甥的話,當真是深得舅心。
夔子胥幫著說道,“那姑娘不過年十四,再等兩年,就正好配得上謹兒的年紀。”
他嘟囔著說道,“我們夔家的子孫娶的,自然是要出自將門,文官府里頭出來的,指不定是怎麼樣呢。”
“你懂什麼!”
夔承平給了夔子胥一兜子,讓他閉嘴。
他不過是試探覃修謹的態度。
夔承平能看出他對趙明熙的重視。
他擔心哪一天這種重視會變質,變成他不想看到的樣子。
覃修謹眉眼舒展,狀似自嘲的說道,“外祖放心,誰都不想當一輩子的傻子。”
他不屑的嗤笑道,“趙明熙不過是我用來打掩護的工具,現在他還有用。”
覃修謹的眼神,輕飄飄的在夔承平和夔子胥的身上轉了兩圈。
“等我哪天用完了,便會丟掉。”
他眼神晦暗得仿若看不到盡頭的深淵一般,“他可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夔承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扯起嘴角笑道,“外祖知道,謹兒最是不用操心的。”
他攥著覃修謹的肩膀,沉穩的說道,“成大事者,切不可糾纏那兒女情長。”
覃修謹低眉應道,“外祖放心,孫兒省的。”
夔承平這才放心的拍了拍他。
回程的馬車里。
兩人都不發一言的坐著,氣氛很是凝重。
花霖覷著趙明熙沉重的臉色,難得不敢開口。
期間,覃修謹瞥了趙明熙幾眼,可他始終沉默是金的撐著手肘,看著馬車外的景色,從始至終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回到王府,趙明熙第一時間去了湢間。
等他離開,覃修謹便喚來欣妍詢問。
可欣妍卻搖頭道,“老夫人沒有留人伺候,奴婢...不曾聽到什麼。”
聽到這話,覃修謹越發的心慌。
外祖母難不成已經跟趙明熙說了側妃的事?
但他很快又否認了這件事,外祖母一向寵溺于他,他還未同意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擅作主張的。
可趙明熙的態度,卻讓他越發的摸不清頭腦。
湢間。
趙明熙松垮著肩膀,全身浸泡在溫熱的水中。
曲線優美的手臂搭在浴池的石壁上,他仰靠著池邊,腦海里想著齊昭容的話。
趙明熙很清楚那是她對自己的警告。
在他們眼中,他只要當一個隨意擺布,聽話懂事的王妃便可。
至于其他的...
頎長的手指穿過如墨的發絲,眼前的碎發撩起,露出飽滿的額頭。
明亮深邃的桃花眼,泛著迷人而危險的色澤。
趙明熙輕哼一聲。
微翹的唇瓣輕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還真是不好辦吶。”
畢竟,他可不是什麼聽話的主。
細白的腳踝輕撩水面,蕩起了點點漣漪。
“夫人...”
趙明熙聞言翻身,看到屏風后頭站著一個熟悉的黑影。
他一如往常般的溫柔,“怎麼了?”
覃修謹聽著那頭‘叮鈴’的水聲,雙指輕摳,局促的站著。
趙明熙見他不答,便從浴池起身。
五月的天倒不算冷,他撈過架上的長衫隨意披蓋在身。
單薄的衣物頃刻間變得通透潮濕,趙明熙忍著身上的不適,繞過屏風走到覃修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