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手讓抬轎人準備。
趙明熙本該被抱出來,但他拒絕了這套凡塵俗禮。
既然這婚本就荒唐,那便荒唐到底。
趙明熙不顧眾人的勸阻,撩起裙擺跨出門檻。
踏著穩健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向那個等待已久的少年。
越是靠近,模糊的眉眼就越發的清晰。
趙明熙停在覃修謹一步遠的地方,他看著年僅十六,便比他高出三指的少年,不禁勾唇笑了起來。
覃修謹歪頭看著眼前蒙著面紗,但眉眼絕美的男人。
他狀似探究的看了半晌后,悶悶的開口問道,“夫人?”
“是,我是你的夫人。”
趙明熙笑得越發的愉悅,他從未如此心甘情愿的被他這般喚過。
他低眉看著覃修謹身側的手掌,試探的用指尖輕碰。
見他并不排斥,便一把握了上去。
覃修謹懵懂的看著握住自己的手掌,后抬眼看向他。
“夫君,可愿讓我與你同行?”
覃修謹聞言頓了半晌,他像是在思考。
趙明熙捻著他的指尖,笑面如嫣的靜靜等著。
直到,夔子胥見時間不夠,想要出聲了,覃修謹才木訥的蹦出一個‘好’字。
覃修謹反握住趙明熙的手掌,拉著他就往前頭的馬匹走去。
在街上眾人驚訝的目光下,他們旁若無人的緊握著雙手,快步來到那匹駿馬旁。
覃修謹先一步翻身上馬,后伸手向趙明熙,“來。”
趙明熙仰視著那張熟悉但青澀的俊顏。
他嫣然一笑抓住覃修謹的手,隨之借力翻身,坐到了他的身前。
趙云廷看著兩人驚世駭俗的舉動,不免有些心驚。
馮鶯急得不行,就怕旁人覺得他們禮數不妥。
可夔子胥卻是坦蕩的很,他跟趙凌天行禮告別后,便走向自己的馬匹,翻身而上,喝令一聲,“進宮!”
儀仗隨之喊道,“起轎!”
趙府緊跟著開始放炮送轎。
馮鶯望著不斷遠去的儀仗,思緒慌亂不定。
趙凌天攬住她的肩膀,寬慰道,“凡塵俗禮如何能配上這場婚事?”
他望向那道逐漸朦朧的身影,原本沉悶的心情散去。
也許,會是件好事。
喧鬧的儀仗隊,繞了都城近乎一圈,才敲鑼打鼓的行至皇宮門口。
路上,趙明熙好好的體會了一把,被人當猴看的感覺。
可比起自己,他更在乎覃修謹的感受。
每當感受到旁人探究的目光,他總會看向身后覃修謹。
但他像是感知不到似的,只一心拽著韁繩,面無表情的看著大路。
趙明熙俯身摸了摸身下的汗血寶馬,淺笑著明知故問道,“這是夫君養的馬嗎?”
見覃修謹沒有反應,趙明熙背身靠近幾分,又問了一遍。
覃修謹終于看向趙明熙,他盯了半晌后,頷首說道,“骕骦。”
“這馬叫骕骦啊...”
趙明熙笑瞇了眼,他夸贊的一字一句道,“夫君真是厲害,不僅會騎馬,還會養馬。”
他的話在覃修謹的腦海中過了幾遍,他才木然的點頭,“舅舅教的。”
趙明熙看著不遠處的宮門,玩笑似的說道,“夫君若是得空,可以教教我嗎?”
覃修謹依舊靜了片刻才回道,“好。”
儀仗隊停了下來。
宮門前的護衛,連忙搬了個馬凳過來。
趙明熙伸手扶上護衛的手,先一步踩著馬凳下馬。
覃修謹稍慢了一步,跟著翻身下來。
他盯了趙明熙半晌才與他并肩走到宮門口,上了等待已久的步輦。
夔子胥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勾了勾嘴角。
趙明熙,當真是有趣。
進入宮門后,步輦就向著軒轅殿抬去。
趙明熙望著熟悉的宮殿,腦海中不由想起那天的場景。
宮中突發變故,叛軍逼宮想要篡奪皇位。
軒轅殿里充斥著濃重的鐵銹味。
在他踏進金碧輝煌的大殿在那一刻,只覺得此處陰森的讓人窒息。
但是當他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已然顧及不上那悶重的氣息。
大殿的中央,覃柏聿正被覃修謹掐著脖子,掙扎無能。
‘覃修謹...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
覃修謹越發的用力,覃柏聿臉色漲紅,逐漸喘不過氣來。
殿內的守衛舉著兵器,但卻是面面相覷,他們不敢冒進,生怕會激化覃修謹。
趙明熙握著手里的利劍,緊盯著眼前的背影。
他拔出利劍,還不猶豫的直沖而去。
等趙明熙反應過來的時候,手里的利劍已經刺進了覃修謹的身體。
覃修謹難以置信的回頭,但當他看到來人是趙明熙后,卻像是釋懷了一般。
他丟掉手里快要咽氣的覃柏聿,背手拔出身上的利劍,任由鮮血肆意的流淌。
覃修謹一步步的逼近,不斷后退的趙明熙。
他看著驚慌失措的趙明熙,將劍柄重新握到了他的手上,并用劍頭抵著自己的心口。
覃修謹不覺得疼似的握住劍身,慢慢的扎進自己的心口。
他要送給心愛之人,最后一份功勛。
趙明熙蒼白著臉,他想要放開手中的利劍。
可覃修謹卻一把握住趙明熙的手腕。
他跨步向前,狠狠的將利劍刺進心口,貫穿自己的身體。
溫熱的血液噴灑在趙明熙的臉上,他甚至忘了如何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