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梔:“……”
珍:“……”
路梔沒忍住笑了一聲:“好吧,知道了。”
他摸摸黎零腦袋,又轉向珍,等待她的回應。
在意識到珍與德互相深愛之后,他就一直思索一個問題。
這個副本的任務并不是殺死惡鬼,而是找到惡鬼的心愛之物。
德與珍死后都成為惡鬼,已不算人。既然她們深愛對方,生前無法如愿,死后應該也能相守。
但是,并沒有。
珍徘徊于自己的舊屋,德被埋于墳墓之下。
從始至終,這對戀人就沒有一起出現過。
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她們,應該一直在苦苦尋找對方。
畫卷不是心愛之物,繪下這幅畫的人,還有畫中的少女,才是彼此的至愛。
“……”
路梔的話說完,珍已抬頭,怔怔地盯著路梔的手。
她盯了很久很久,直到臉上淚跡微干,山野間的晚風停息。
路梔靜靜地等待著,終于,等到了少女的回答。
“真……的……嗎?”
生澀沙啞的聲音,從珍蒼白的唇中吐出,她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開口,一字一句都說得無比艱難。
路梔微微一笑:“你一直在找她,不是嗎?”
珍:“……”
她捂住自己脖頸,費力地張嘴:
“我……找不到,她了……”
下一秒,又有兩行淚水,突兀地從珍的臉上滑落。
“但……我不能……跟你們……”
路梔眼睫低垂:“為什麼?”
珍沒有回答,她的臉上劃過一絲痛苦,捂著脖頸的手指開始用力,仿佛是一個掐住自己的動作。
“畫卷……可以……救命……”
她斷斷續續說著,臉上痛苦之色越來越明顯,眼眶之中,刺目的鮮血大片大片涌出。
“快……快……”
路梔陡然意識到什麼,回頭轉向溫星幾人:“快跑!去墓地!”
話音剛落,珍終于艱難地,決絕地,吐出了最后兩個字:
“快……跑……”
下一秒,惡鬼的嘶吼取代少女隱約的哭腔。
她的瞳孔中血絲密布,吞噬眼白,血淚在臉上肆意縱橫,尖尖十指拉長,化為噬人的利刃。
惡鬼放聲狂笑,笑聲尖銳如刀,卻仿若哭泣。
此時,路梔已拉著黎零,帶眾人逃出數米之外。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溫星驚叫。
“它怎麼又兇起來了!”
“……”
路梔沒說話,只是在奔跑中喘著氣,仰頭望了眼天空。
夜空之中,是一輪滿月。
月亮明明皎潔如霜,但周身卻清晰地染上一圈血紅,那血紅似乎還在無聲涌動,要吞噬圓月的白霜。
……紅月。
一下子,路梔意識到了什麼。
“學長,”黎零的聲音不急不緩,如同郊游,“現在怎麼辦呢?”
路梔沒有猶豫:“去墓地。”
“紅月……讓珍變成了惡鬼,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多年前,村中出現紅月,那是一個詛咒。死去的女子在紅月之下,會不受控制地墮落為喪失心智的惡鬼。
多年后,墓地里埋葬著德。不知為何,無法與珍相見。
他們現在必須在墓地找到德,只有讓這對戀人相見,才能達成通關的條件。
黎零“哦”了一聲,忽然湊近路梔臉龐:“那我抱學長吧。”
路梔:“?”
他道:“都這個時候了,你……”
“都這個時候了,”黎零笑瞇瞇地道,“學長快看,那個東西已經追過來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惡鬼的嘶吼,已至眾人身后。
喬松許一直悶頭往前跑,乍然聽到那聲音簡直汗毛倒豎,腳下一個踉蹌就要摔倒——
一只纖細的手拉住了他。
“別慌神,”鹿小冰低聲道,“也別看后面,跟著路梔往前跑。”
喬松許:“謝……謝謝。”
相比于其他人的慌亂,路梔倒是更加鎮定。
他一直留意著惡鬼動向,此刻發覺對方逼近,猝然停下腳步。
一下子,惡鬼慘白且鮮血淋漓的臉逼至路梔面前,尖利的五指就要貫穿他的心臟——
路梔面不改色地,展開那幅畫卷。
惡鬼身形一僵,好像不能見到天日的怪物忽然受陽光照射,發出一聲慘叫,痛苦地蜷縮起身體。
它居然停頓在原地,無法再向前了。
趁著這個機會,路梔再度與惡鬼拉開距離,對眾人道:“前面左轉,繞過那個山坡!”
珍在喪失理智前和他說過,畫卷可以救命。
路梔看了眼手中畫卷,發現它好像被無形的火焰焚燒,轉眼間,失去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畫卷大概只能抵擋三次惡鬼的攻擊,現在還剩兩次。
那只惡鬼也沒有被畫擊退太久,大概一兩分鐘后,再度尖嘯著追了過來。
不過,一兩分鐘,也夠眾人跑出很遠了。
夜色下的追逐令人心弦緊繃,眾人緊緊跟隨著路梔,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不敢落后半步。
但路梔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
隨著時間流逝,他的體力也在飛快消散。如打碎的沙漏,只能任由沙粒流走。
胸口很疼,像被一只鐵鑄的手攥住,越攥越緊,也越來越疼。
眼前發黑,喘不過氣,雙腿仿佛灌了鉛,每一步都如此沉重,像在拖動一座大山。
路梔心想,我最討厭跑步了。
然而,惡鬼的嘶吼聲,已經再度逼近。
路梔頭疼欲裂,強逼自己邁動雙腿,用不多的精力,計算著這里到墓地的距離。
應該……還需要過一道山坡……
只是……
汗水染濕眼睫,路梔視線開始模糊,忽然將畫卷塞到黎零手中。
黎零偏頭看他:“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