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遲澍再一次和最上層的決策者低頭,“讓這麼多的線人混入086號移動基地,是我的過失。請您原諒。”
“不是你的過失,這些年來,我們不斷像對方的基地輸送線人,他們那邊的內鬼也不少。”最上層的人停頓了一下,像是斟酌,“戚洲他……”
楊嶼濃密的眉毛稍稍動了一下,眼神當中,有一抹殺意。
“既然那麼多人指認他,也要好好調查,萬一他接觸了線人,受到了聯盟軍的蠱惑,那咱們的處境就危險了。”最上層的聲音換了又換,有七八個人,“你知道該怎麼做,不要讓我們失望。”
“是的,我這就去辦,請您放心。”遲澍結束了通訊通話,轉過來,再次面對周允和楊嶼兩個人,像面對著兩尊冰刻的雕像,“今天下午的掃蕩行動取消,回各自的房間,沒有允許不許外出。尹生。”他叫旁邊的人。
尹生還盯著通信器發愣,最上層的人說要給遲澍長官獎賞,那是什麼?什麼叫讓他見想見的人?
最上層那些人究竟是什麼樣,憑什麼寥寥幾句就能決定每一個人的死活?
“87102b!”遲澍又叫了一次。
“啊……到!”尹生立刻站直敬禮。
“集中精神,不想要自己不應該想的事。”遲澍將精神絲搭在了尹生的肩上,“現在跟我離開,記住,不要去想自己不該想的事情。你只是一名b級哨兵,只需要服從我的命令。”
“是的長官。”尹生深深地低下了頭,腳步堅毅地跟隨遲澍離開了這個房間。
這一下,會議室里只剩下周允、梁霄和楊嶼。
“抱歉長官。”梁霄最先說,是認錯,“我沒有及時發現宋撿的真實身份,還讓他混進了您的護衛隊,這一切都是我的過失。
請您處罰。”
周允暫時沒有說話,只盯著地上那一灘淡黃色的液體,緩慢地呼吸,慢到胸腔起伏都看不出來,如同一具死尸。
“請您處罰!”梁霄又說了一次,“沒有及時發現線人,保證您的安全,是我的過失!”
周允這才將臉轉向了他,每一個動作,都像被放慢了無數倍,每一個表情,都像冰封在一個殼子里。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朝前走,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又略帶休息似的走到了那灘液體旁邊,再彎下腰,撿起了剛才宋撿奪走的那把槍。
他拿起那把手槍,將腰站直,轉過身,徑直地朝梁霄的方向走過來,槍口對準了前面。
“長官……”梁霄倒退半步又站住,責任感讓他留在了原地,“如果您要處決我,我沒有任何異議。”
周允停在梁霄面前一步,槍停在兩人中間。
“護衛隊隊長的職位,可以由現任的副隊長擔任。”梁霄看著槍口,自己的槍是滿彈,里面最起碼還剩下9發子彈,“不用您親自動手,只要您開口,我可以自己解決。”
“拿好。”周允將槍的保險關上,槍口調轉方向,沉甸甸地放回梁霄的槍帶上,手指反復摩挲槍把,似乎是想把自己的指紋和誰的指紋對上,保護著槍把上的余溫,“事發突然,我也沒有料到。你沒有失職,做得很好。”
“長官?”梁霄猛抬起臉來。
“把槍收好吧。”周允回憶著保險開關的方向,和方才出槍的速度,“不要為了任何人獻出自己的生命,記住,我不需要哨兵用生命認錯。”
楊嶼還站在會議室當中,就隔著幾米。面前是那一灘血。
血到處都是,直接從心臟噴出來的,灑滿了幾米的范圍。他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血灘的邊緣,再走一步,軍官的鞋底就要踩上粘稠的液體。
身后有了腳步聲,楊嶼只稍稍偏了一下臉,周允已經停在了身后。
“戚洲活不了了。”周允看著楊嶼的槍帶說。
楊嶼一動不動。
“這麼多人指認他,他活不了了。”周允再近一步,“準備他的葬禮吧。”
“他不是線人,為什麼活不了?”楊嶼迅速地轉過來,“他的身體里還有炸彈,不可能叛變。他不是線人,這是誣陷,一切會調查清楚。相反,你的人是線人,周允,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這件事,不是你我說了算。”周允的臉迅速低了一下,緩了半秒再抬起來,“10047b是線人的事已經不用調查了,他說誰是接頭人,誰就是接頭人。我確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也可以調查清楚。”
“這些是審訊官的工作。”楊嶼轉了過去,準備要走。
“是麼?”周允的一句話,把楊嶼困在了原地。
楊嶼的下一步沒有邁出去,微偏身,眼神從周允的靴子自下而上地看上去。“你什麼意思?”
“戚洲樹了多少敵人,你難道不知道?”周允朝他微笑,眼底的一片紅色讓笑容多了些殘忍,“就算這是誣陷,我敢保證,等到你接他出來的那一天,他的情況不會被真正的線人好過。審訊官會輪流拆除他的精神壁,或者同時侵入他的精神圖景,折磨他的精神體。他的精神體叫什麼名字?我記得是叫……七七,名字還是你起的。恨他的人太多了,或許也包括你。”
楊嶼的呼吸肉眼可見地變快了。
“畢竟你也是想要殺他的人之一,對吧?”周允看向楊嶼不斷滑動的喉結,它快速地上下浮動,下一秒仿佛就要頂破皮膚,“據我所知,你的父母死在他父親的手上,今天確實是一個絕佳的復仇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