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撿一聽,趕緊把手里的長頭發放下,受傷的手搖啊搖。“不合,不合,我哥不跟別人合帳篷,他和我過一輩子。”
張藝揉著掐紅的臉。“不可能啊,他怎麼會和你過一輩子?你知道一輩子多長嗎?”
宋撿茫然地搖搖頭。
“我爸爸媽媽那麼大的人,都沒到一輩子呢。”張藝太喜歡宋撿了,覺得他太好玩兒,“小撿哥,將來我姐和你哥在一起過一輩子,我帶你打獵去。”
“不去,不去。”宋撿開始急了,“我哥只能和我合帳篷,他不能和你姐過一輩子的,他得養我。”
張靈羞得坐不住,她根本沒想怎麼著,可是弟弟總胡說八道,趕緊回自己的隔間了。張藝見姐姐走了,才大膽地說:“小撿哥,我跟你說,你哥不可能和你合帳篷的。因為……”他也不太懂這里面的事,但隱隱約約覺得有關系,“因為,你沒法生孩子啊。”
“生孩子?”宋撿坐起來,“生孩子怎麼生?從哪兒生啊?我學。學會了,我就給我哥生。”
“我也不知道……”張藝比宋撿還小呢,自然不懂,“可是,你看營地里那些有孩子的,都是男人女人合帳篷。沒合帳篷之前,女人也沒法生啊。”
張藝不懂合帳篷之后發生什麼,只知道必須合了才有孩子。
宋撿愣得不動了。
“啊,不是不是,我說錯話了。”張藝趕緊道歉,“我不是說讓你看,我不是笑話你。我是,我是……”
他說順嘴了,忘了宋撿看不見人,更看不見合了帳篷的男人女人怎麼帶孩子。
宋撿倒是沒生氣,早已接受自己看不清的現實。突然,身邊一空,張藝像是被人懸空拎走。
少年拎著張藝,表情明顯不耐煩。
“你在干什麼?”
“我找小撿哥。”張藝不敢看他,“我……我……爸爸!”
張牧跟在少年后面,先把兒子接過來,再踹一腳屁股讓他回隔間睡覺。帳篷里安靜了,他才從背包里取出一支針劑,又拿酒精,給少年處理胳膊上的傷口。
酒精涂上去很疼,少年嘶了一聲,立刻被宋撿聽到了。
“哥你疼不?”宋撿知道少年受傷,“你們干嘛呢?”
“給你小狼哥打針。”張牧說。
“針?”宋撿只知道一種針,縫衣服用過,“你扎我哥干嘛?”
“因為他和狼打了一架,多英雄啊。”張牧用嘲諷語氣,第一次見人和獸類動真格的,“這是營地和哨兵們換的針,對付狂犬病的,可不是白給你們用,幫我搓一百根繩子來換。”
宋撿摸了摸手。“換,換,繩子我給你搓,你把藥給我哥用上……還有什麼藥啊?都用,都用。”
“沒事。”少年原本連針都不想打,不想欠人情,可張牧說,狂犬病一旦犯病只有死路一條,這才同意扎一針,“你和張藝說什麼呢?”
張牧拔出針頭,也想聽聽自己那個搗蛋兒子黏著宋撿聊什麼。
宋撿轉向了張牧的方向。“張牧,我問你,為什麼男人女人合帳篷才有小孩兒?”
張牧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兒子和宋撿在聊這個。果然,孩子大了就會對這些事好奇。一想起狼崽子抱著宋撿親嘴巴,他就想笑。
“合帳篷了,他們在帳篷里干什麼了?”宋撿還問。
“這些……這些等你們長大就知道了。”張牧給少年上了藥,催他們趕緊睡。心里發愁,營地里又一大批孩子要成年了。
一旦給他們過了成年禮,合帳篷的事就多了。
少年重新躺好,往旁邊擠擠宋撿。“你不要和張藝說話。”
“我沒和他說啊。”宋撿還不高興呢,“哥,你喜歡張藝的姐姐不?”
少年想想,好像見過幾次,她頭發很長。可是他摸不透宋撿說的喜歡是什麼含義。“你喜歡她?”
“我不喜歡,我喜歡狼。”宋撿扒著哥的胳膊躺好,“以后咱倆合帳篷,我問問他們,問問怎麼能生孩子,我給你生。”
少年無奈地笑了,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生孩子為什麼非要合帳篷,但他敢肯定,宋撿生不出來。
能生出幼崽的只有母狼,同樣,能生出孩子的,只有女人。
第二天,等他們睡醒,隔壁營地的領頭人帶著物資,來道歉。
那兩個人被驅逐,整件事馬販子也參與了,只不過他的目的是馬。這是馬販子經常做的把戲,把馬賣掉,再跟蹤回去,趁著夜色把馬繩割斷。馬會跑幾個月,因為是荒漠馬,認識回來的路,跑夠了就回去找他。
領頭人都明事理,有公正心,否則流民也不會推選他。所有被燒毀的東西都賠上一份,給了張牧。
這些事,宋撿全不知道,只知道小狼哥和狼群打架了,幾天后,搬進一個新的帳篷里。
他已經學了很多生存技巧,能用手丈量精準的尺寸,這個新的帳篷比以前的那個小,但是毯子、衣服倒是不缺。背包水壺都是新的,小狼哥在旁邊用短刀刻十字,每個都刻上。
哥說,這個是他們的新家。
一個月后,那匹黑色的跛腳小馬跑回隔壁營地,被馬販子牽過來。張牧一看,問了下用多少東西換的,才知道狼崽子和宋撿被人坑了一筆。
連馬帶半包肉送回來,這件事才算正式結束。
通過這幾件事,少年學會了很多,還開了槍,成了狼群的次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