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亮,宋撿差點以為這是白天呢。他和哥的帳篷里沒有煤油燈,簾子一放下來,全是黑的。不是他們換不來,是小狼哥不喜歡人弄出來的光,就像害怕火一樣。哥說,野生動物習慣日落,天空到了晚上就該是黑的,可狼不是最厲害的夜行動物,荒漠里還有很大的野獅,體型比狼要大。
“哥,張牧帳篷里什麼樣啊?”宋撿好奇地問,伸著手,亮出掌心。
“這樣。”少年在宋撿的掌心里畫,“這樣分出來,大隔間在這里,然后是兩個小的,這一圈是燈。”
“這麼多燈?”宋撿不由得羨慕。他已經換了剛才燒破的衣服,穿了一身新的,是同營地的好心姐姐給他的,但是不太合身。
而且宋撿感覺出來,這件是裙子。大裙子,到腳踝。哥以前說過,女人穿裙子,裙子里面沒有褲襠。
“嗯,這里有很多燈,你不用怕。”少年知道宋撿最怕黑,轉臉問張牧,“我們睡在哪里?”
“那里。”張牧沒有多余時間和他們閑聊,要處理營地邊緣失火的大事,“軟鋪在地上鋪著呢,你們暫時睡那里,等大家伙湊齊了東西,給你們弄個小帳篷再搬。”
因為狼崽子這些年對營地的貢獻,副手們都挺喜歡他的,有意培養他當接班人。
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孩子已經被營地完全接受了。
“湊齊的東西,我會還。”少年看了一眼軟鋪,先把宋撿拉過去,又在宋撿手心畫圖,“咱們睡在帳篷的這里。”
這樣一畫,宋撿立刻有概念了。“離小隔間這麼近……哥,今晚狼怎麼辦啊?”
“我借了毯子,不用擔心它們。”少年檢查著宋撿的手,指尖全是水泡。
他并不擔心幼崽,因為荒漠狼原本就不住帳篷。即便在低溫的深夜,母狼也有足夠的體溫,幫助幼崽保暖。
“那……好吧。”宋撿又謝過張牧,自己伸著手去摸軟鋪了。真軟,比他和小狼哥的厚毯子還軟,坐上去感覺沒了屁股。
少年給宋撿脫了鞋和襪子,轉過來看張牧。“我需要藥,以后會用肉來還你。”
張牧看了看宋撿,除了手和小腿,其他地方沒有水泡,只是頭發燒焦了一撮。“用吧,在那邊的木架子上。”
說完,他便撩開簾子離開了。少年走到木架面前,找到一瓶綠色的藥膏,聽說這是用荒漠里的一種草做的,專門治療燙傷。
宋撿聽見哥過來了,正躺在從沒感受過的軟鋪里打滾,那個熟悉的腳步聲一走近,他就像以前那樣,掀起上衣,給哥露肚皮。
自己是最沒本事的小狗,要討好高位的狼,可是他忘了這是大裙子,一撩,整條拽了上去。
從腳到胸口,全露出來。
少年看了一眼,一股不舒服的勁兒又上來了。他最近經常不舒服,下邊難受,特別是每天早晨,剛剛睡醒那時候。
可是他又隱約覺得,這并不是病。
但也沒有人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等一下。”少年只能這麼說,死死地攥著那瓶藥膏,撩開簾子出去了。宋撿還傻乎乎等著呢,哥就這麼走了。
在帳篷外,少年看著自己有了變化的身體,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喘氣。難受起來的時候他會偷偷用手解決,可解決完,他又覺得沒找到正確的辦法,不然怎麼會總發生這樣的事?
得找機會問問張牧。
宋撿還在等著哥回來,突然門口有了腳步聲。他一直都是和哥住,所以也沒在意,結果進來的人有好幾個。
隨后,他聽到了一個男孩兒的聲音。
“姐姐,他怎麼撩裙子啊?”
不是小狼哥。宋撿打了個滾翻起來,把包著小褲衩的屁股遮住了。來的人他聽不出來是誰,自己不怎麼接觸外面的人。
羅小蘭拉著兒女進帳篷,一進來,就看宋撿穿個大裙子,都撩到胸口。她趕緊捂住了女兒的臉。“不該看的別看,去,回自己床上去。”
張藝還小,只高興有新伙伴來玩兒了,可張靈已經十七歲,明白大人的事,難為情地別過臉。
宋撿還懵著,就聽耳邊一個男孩兒在說話。
“我叫張藝,今年十三歲,你叫什麼啊?”
宋撿不想說話,他也很少和帳篷外的人說話。除了哥,就是張牧,其余的人也不怎麼理他。
“你怎麼不說話啊?”張藝湊過來看新朋友,“你的眼睛好大啊。”
宋撿抓著脖子上的繩,明明自己還大張藝一歲,可膽子不行。“我叫宋撿,我瞎。”
“啊?你看不見啊?”張藝還不相信,這麼大的漂亮眼睛,看不見東西多可惜,他把手在宋撿面前晃晃,“真的假的?你看看我手里,這是幾?”
宋撿搖搖頭,害怕人家是故意刁難自己。“你看見我哥了嗎?我想找我哥。”
“你哥?你哥是誰啊?”張藝真的不知道,營地里同齡人不多,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宋撿。
可是等宋撿的哥哥走進帳篷時,張藝一下就認出來了。這個人是狼養大的,經常來爸爸的大帳篷里,學開槍,也和叔叔們商量天氣的事。
爸爸媽媽說,因為他靠狼養大,大家都叫他“狼崽子”,或者叫他“喂”,可是誰也沒告訴過自己,這個人還有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