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嚇著馬了!”樊宇先安撫馬,狼群是荒漠里最殘忍的頂級殺手,也是馬的天敵,狼崽子身上的狼味太重。養了他半年,樊宇已經摸清了他的思維方式,這是要和自己換東西。
他走過去,撿起來,是一塊帶著大骨頭的生肉。
肉類是很少見的食物。
“要什麼?”他問狼崽子,“你他媽再敢咬我,斃了你!”
男孩皺著高挺的鼻子,整個人比較瘦,但身型很結實。“馬的,繩。”
“什麼?”樊宇沒聽清,風聲開始大了。
男孩看著馬匹,這樣一匹沙漠馬,放在狼群里,一天就可以吃光。“繩,馬的,繩。”
馬脖子上有一捆麻繩,樊宇掂量了一下,扔給了他。男孩叼起來就跑,往反方向,很快消失在沙塵之中。
宋撿兩腿直直地坐在地上,感覺沙子已經埋過腳面。起風了,他裹緊衣服,用力往外看,可什麼都看不到。
風聲大到蓋過了小狼哥的腳步聲,直到他沖近宋撿,鼻尖撞了下宋撿的臉。宋撿很笨,還涼,不會吃生肉,跟不上狼群。他用鼻尖碰他,想讓他站起來。
“小狼哥!你……你回來啦?你別走,我以后都聽你話,你別扔了我……我害怕,求求了。”宋撿趕緊抓他,兩個人用臉貼貼,用嘴碰了碰嘴,像狼一樣。男孩把他壓在沙面上蹭,還想撕扯他的衣服,把他扒光,懷疑就是這身布困住宋撿,讓他跟不上。每次宋撿想要起來就壓一下,高位狼表示親昵時,絕不允許低位狼的頭高過自己。
宋撿緊緊地抱著男孩,小細胳膊不肯松開,他們又貼貼身子,交換呼吸,直到宋撿脖子上落了一圈繩,緊緊的,差點把他勒死。
繩子逐漸拉緊,系了個死結,一頭拴著宋撿,一頭叼在男孩的嘴里。
“走。”男孩還是四肢著地,偏著頭,強硬地拽宋撿起來,“撿,走,跟我。”
宋撿的脖子很細,拽疼一下,傻乎乎地站了起來。小狼哥力氣好大,拉著他往前跑,他一停,就使足全力地拽他。宋撿加快腳步,跟著小狼哥才可以活,他不扔下自己。
爸媽都把自己扔了,可他回來找。
周圍有狼的嗥叫和低吼,仿佛在風沙里傳遞消息,辨別方向。
轉移過程中,張牧時不時清點人數,看一眼有沒有人掉隊。隊伍到最后了,他沒發現狼崽子和狼群。
以前遷移時他們可都在隊尾的。難道今天跑丟了?沒跟上?
遠方的紗霧里,傳來一聲野獸的嗥叫,像從悠遠古老的和平時期飄過來,蒼涼悲壯。張牧循聲望去,在不近的后方,幾十匹荒漠狼逐漸沖破了濃霧,在它們中間,一個男孩四肢并用朝前奔跑,咬著一條麻繩,拉扯著一個看不見路的小宋撿。
第6章 庇護所
宋撿好累,小狼哥跑得太快,也不懂停下來讓他休息。以前爸媽好歹還知道自己看不見,走路慢一些,可小狼哥不懂。
他就知道跑,脖子上的繩子也緊,跑得宋撿不得不拼命跟上,從沒這樣用力跑過。
可跑著跑著,他就聽到了人的聲音。是人們在說話,還有人在吹哨子,提醒大家別掉隊。
追上大家了?宋撿第一次用奔跑求生,竟然真的追上了,以前他只會用躲。
“慢點兒,小狼哥求求了。”宋撿還想耍個賴,撒個嬌,“我……我看不見,我瞎的。
小狼哥你拉著我的手跑好不?”
可男孩并沒有搭理他,連回頭都沒回,只管朝前方狂奔。這樣一鬧,鬧得宋撿有點怕他了,怕他哪天把自己折騰死。
麻繩有兩三米,死結卡在宋撿那根細脖子邊上。男孩用蠻力,叼住麻繩另一端,死死不肯松口,兩個小孩兒中間的那段繩子繃得又硬又直。
宋撿慢下來,不想跑了,男孩就偏過頭去狠狠拽一把,眼睛里還是那股愛答不理人的冰冷。等宋撿知道緊跟了,他才把繩子松一松,不繃得那麼緊。
松的時候,那段麻繩就軟塌塌垂在半空,像一段弧。宋撿知道這是自己剛才跑快了的獎賞,跟上了才給松一會兒,等繩子再拽起來,他重新拼命跟。
再松,宋撿自動慢下來,松得特別軟的時候,還能停下來歇幾秒。可一旦繃直了,他就要邁開腿快步跑。
好累啊,宋撿從沒這麼累過。視力不好的世界,全部注意力壓在一根麻繩上,從松緊判斷小狼哥的意圖,不能分神發呆,全世界只剩下這一根繩子。
看見狼群跟上了,張牧就沒再管這一邊,只顧得去辨別方向。地球自轉減慢之后,磁場也亂了,指南針、指北針不好使,指針會在風暴里來回亂轉。只能通過太陽和影子的角度去算。
再次確認之后,信號槍又發了一次,巨大的聲響,藍色的光打通了紗霧像一顆指路星。張牧號令大家伙跟上,擦了擦汗。
普通人的方向感有限,聽說,覺醒成哨兵的人方向感極強,哪怕在狂風暴里都能順著一條線走。
他們的感官能力隨著覺醒飛速發育,嗅覺、聽覺、觸覺、味覺,包括視覺,都比普通人強幾十倍。
比哨兵更可怕的,是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