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能死!肖里……他的向導,他的寶貝……絕對,絕對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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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里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尤斐,他原本雪白的面色接近透明,皮下血管繃起,如蚯蚓翻土般蜿蜒。向來驕傲的哨兵展現出難得一見的脆弱,如一尊瓷娃娃般,連他呼出的氣息,都帶著冰冷的,如冰雪般的味道。
肖里的視線下移,艱難地看向尤斐受傷的左邊小臂。那道猙獰的,紫色的,像一張裂開的大嘴般的傷口,正耀武揚威似的朝著他猙獰的大笑。
“尤斐……”肖里踉踉蹌蹌地爬上房車,哨兵聞聲睜開眼。淺灰色的眼珠色澤竟然淡到幾乎透明!呈現出一種萬分詭異地狀態!
“嗨寶貝。”他勉強提起精神,一路上為了防止大胡子格林與Lily的反擊,他高強度集中精力,耗費了不少力氣。同時他還得忍受體內的病毒攻擊與高精神連接斷裂后帶來的極致痛苦。
“……我是出幻覺了嗎?還是我真的看到你了?”
肖里的回答,是猛然扎進哨兵的懷中,活人特有的溫暖氣息裹著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傳來。他貪婪地汲取著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與信息素氣味,臉蛋埋入尤斐的脖頸處,溢出的眼淚滴滴答答,打濕對方的脖頸。
他用行動證明,自己是真的。
哨兵立馬松開緊握著軍用短刀的右手,改而去撫摸他的頭頂,安慰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天啊,你沒事……就太好了……”
他們都一樣,在感受到高級精神鏈接斷裂的瞬間,第一反應便是急于確認對方的安危。
兩個人沉默著抱在一起享受了幾分鐘的寧靜,接著尤斐打破了沉默,他說道:“看來當初我誤打誤撞給你注射進了‘evolution計劃’并不是什麼錯誤的決定。
”
他輕輕笑著,胸膛微微震動。虛軟的左臂耷拉在向導的腰間,“你不知道在感覺到‘高級精神鏈接’斷裂的瞬間,我有多害怕……”
“我也一樣。”肖里吸著鼻子,把臉從對方的脖頸處抬起。哨兵低頭,試圖去親吻他被淚水浸濕的眼皮和睫毛。但向導卻避開了那些親吻,抓過尤斐受傷的左臂,“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怎麼會被咬到呢?”
“一個意外。是我太不小心了……”哨兵誠實交待了喪尸男孩咬傷他的過程,“所以對我來說,小孩都是惡魔。”接著,他又萬分嚴肅地說道:“顯然病毒進化了。一個小小的創口也能致人死亡和變異。聽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寶貝……”
肖里皺起眉,眼淚止住了,頭腦也恢復了冷靜。他瞪視著尤斐,打斷了他的“遺言”:“別說話了,你的臉色實在是太糟糕了,省點力氣!好好在這里等我,讓我給你拿點水來!”
“不,不用麻煩了。”
哨兵的右手拉住了肖里,力道輕得一掙便可脫開。但向導卻不忍心這麼做。因為尤斐的表現十分糟糕,他的呼吸越來越輕,體溫卻越來越高。蒼白的嘴唇干裂脫皮,外加之他渙散的灰色瞳孔……
怎麼看都是瀕臨死亡的征兆!
肖里搖了搖頭,趕在尤斐說話前,打斷了他接下來的發言:“別說這種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你不會有事的。”
尤斐無奈:“凡事都有個萬一,如果我死后發生了尸變……”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腦內昏昏欲睡。明明渾身溫度燙得驚人,但自己卻感覺置身于冰天雪地般寒冷刺骨。
這是死亡的感受嗎……尤斐不知道,視野漸漸花白了。他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嘗到了輕微地刺痛和新鮮的血味,這才重新恢復了神智,“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寶貝。你這回真的得認真聽我說……”
“沒有萬一,我也不是在任性!”向導的黑眼睛在哭過后,更是亮得驚人。他掙出尤斐的懷抱,轉而走向房車的柜子處,開始翻找消毒處理傷口用的醫藥用品和繃帶。他背對著尤斐,雙手神經質地不住顫抖,“……別忘了,喪尸體內含著的病毒(初代evolution)與我們注射的‘evolution計劃’是一脈相承的……”
“寶貝,但‘evolution計劃’的真正作用并不是治療‘喪尸病毒’的,咳咳……”
“‘evolution計劃’的真正作用,可不是你這樣的門外漢說得算!”肖里找到了需要的藥品,折身重返虛弱無力的哨兵身邊。他抓起對方那根虛軟的左臂,將尤斐的手掌貼在自己沾著冰涼淚痕的臉頰上。
他哀求道:“就算‘evolution計劃’不能治愈喪尸病毒,但被喪尸咬傷的人,有一部分是不會產生喪尸變異的,你還記得嗎?危險期三個小時!你已經熬過了最危險的三個小時……所以你不會死的,對嗎?”
這我可沒法保證……尤斐張張嘴,想要回答。但體內的免疫系統與病毒的戰爭卻忽然激烈上升幾個度!
一股猛烈的“撞擊”,沖上他的頭腦。地動山搖間,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落入精神圖景中,尤斐精神圖景中的建筑物內外的燈光開始一盞一盞的熄滅,“城市”陷入黑暗。仿佛一臺正在播映熱鬧節目的電視機措不及防地被人拔斷了線。
“不……不要!尤斐!尤斐·諾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