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病了好幾日?」
我想打掉他的手,他卻順勢將我的手握進掌心。
「手好涼。」
我努力想抽出手。
「別,幫你暖暖,當心又著涼。」
「你身子這麼弱,日后可怎麼辦啊……」
「不如,日后我護著你吧!」
少年的眼神純粹且真摯。
我怔了一瞬。
「不勞賀公子費心,姜家有的是侍衛。」
他有些著急:「他們都是花錢雇的!」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要錢!」
見他這般,我忽地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問道:「那……賀公子想要什麼?」
少年哪里思考過這些?
明顯大腦一空,怔在當場。
見他久久不答,我忽覺無趣,掙開他的手便想起身回房。
他忙堵在我面前,雙手按住我的肩膀。
「我……我什麼都不要,你對我笑笑就行。」
「我就想看你笑。」
我抬眸,視線落入他眼眸。
少年神色認真,不含一絲雜質。
我唇角一彎,輕聲道:「傻子。」
「姜鈺,你笑了!」
「你笑得真好看,就像……就像……」賀正則抓了抓頭發,努力搜尋著合適的詞匯。
我靜靜等待他說完。
驀地,他抬手指著天邊蒙著紗衣的彎月,綻放出燦爛的笑:「就像今晚的月亮。」
5
十五過后,重返皇宮。
太子撐著下巴嘆氣。
說賀正則拜師學武去了。
今后再也沒人同他一起胡鬧了。
不過,賀正則隔三差五便會來東宮待一陣,次次給我帶些小玩意兒。
有草編的螞蚱,不知名的野花,奇形怪狀的鵝卵石……
太子嫌棄得直翻白眼,「能不能別再給姜鈺帶這些破爛玩意兒了?」
「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賀正則氣結,扭過頭問我:「你不喜歡嗎?」
這叫我如何作答?
我道:「談不上喜不喜歡。」
太子一副「果然如此」
的表情。
「但你送我時,我很高興。」
賀正則大喜,笑得格外張揚。
太子扶額:「瞧你那點出息!」
6
太子被宮人叫走,剩下我和賀正則獨處,他央我幫他上藥。
少年褪去衣衫,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
我這單薄如紙的身體與之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羨慕?」他眼底滿是揶揄。
「都是男人,你有什麼可讓我羨慕的?」
我口是心非。
他笑著搖搖頭,趴在床上,露出傷痕累累的后背,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我的心狠狠揪緊。
「這……這是?」
賀正則將頭埋進枕被間,含糊不清道:「和師父切磋時傷的。」
我伸手,在那些傷痕上輕輕游走。
「嘶~」他打了個激靈。
「疼?」
他的聲音有些慌亂:「有……有點兒……」
上藥時,我力道更加輕柔,如同羽毛輕掃。
「姜鈺……你的被子好香啊。」
「你身上……也好香。」
賀正則輕聲道。
若是旁人口出此言,必然會被當作登徒子扭送去官府的。
可少年的臉,卻紅艷似血,反倒像是那被輕薄之人。
我忽地玩心大起,俯身貼近他耳畔,輕輕吹了口氣:「喜歡嗎?」
「喜……喜歡……」賀正則下意識道。
「既然喜歡,走時便帶一盒走吧。」我指了指床頭的熏香。
賀正則回過神,惱羞成怒道:「你……你耍我?」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忽地,賀正則抓過我的胳膊。
天旋地轉間,我被他壓在身下。
賀正則生得邪肆霸道,平日里雖傻里傻氣,但我知,此人骨子里便極具侵略性。
此時,他眸色幽深,如同山中鎖緊目標的豺狼,仿佛要將我拆骨入腹。
我有些怕了,開始掙扎,連衣裳都亂了。
他喉結上下一動,緩緩俯下身。
肩頭傳來濕熱的觸感,還有些許刺痛。
我慌亂驚呼:「放開我!」
不對勁,他太不對勁了!
我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他抬頭,對上我濕潤的眼眸。
半晌,賀正則慌亂起身:「抱歉。」
隨即落荒而逃。
7
自那日后,許久未曾見到賀正則。
抄書時,滿腦子都是他,待回過神,宣紙上滿滿當當寫著「賀正則」三字。
真是惱人!
我煩躁地扔了筆,氣惱地將宣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紙團滾了一圈,停在一人腳下。
那人拾起紙團展開一看:「正則何時又惹你生氣了?他可是有半個月不曾來東宮了呢。」
我抬頭,正好瞧見太子滿是戲謔的眼眸。不由臉頰一紅,不知該說些什麼。
太子笑著拍了拍我的肩:「前些日子他受傷了,一直在家躺著,你替本宮去看看他吧。」
「受傷?」
我想起了他傷痕密布的后背,不由心臟揪起,比那些傷還嚴重麼?
「放心,他沒事。」
去探望賀正則時,他正趴在床上扭來扭去,嘴里還發出奇怪的叫聲。
莫不是撞壞了腦子?
我正準備跨入的腿一頓,忽然有點不想進去了。
「姜……姜鈺?」
賀正則撅著屁股與我對視,滿臉寫著尷尬。
模樣太過滑稽,我忍不住笑出聲。
賀正則紅著臉坐起身,嘿嘿傻笑兩聲,舔舔嘴唇問我:「姜鈺,你是不是特地來看我的?」
「不是。」我一邊倒水一邊道,「太子差我來的。」
「哦……」賀正則的表情有些失落,就著我的手喝了杯水,「這麼久沒見面,小爺以為你會想我呢。」
我想起了寫著他名字的好幾張紙。
那時候……我在想他麼?
可我為何要想他?
「姜鈺,」賀正則傾身而來,黝黑的眼眸倒映著我的臉,他輕聲道,「這些天,我滿腦子都是你。
」
淡淡的藥香將我包裹,順著鼻腔侵入身體,攪得我腦子都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