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瞬間把電動三輪車改造成日式拉面大排檔。
陸容疲憊地坐上了塑料腳凳,要了一瓶冰可樂,靠在泡沫箱子上,噸噸噸噸噸噸噸。
老王:“賺了這麼多錢還不高興?”
陸容:“我只剩下錢了。”
從小他就有這種感覺。大人總是講賺錢怎麼怎麼不容易,可他似乎有天生的才能,能夠把這對大部分人來說并不容易的事,輕而易舉地做到。
可是相應的,他也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
比如說,他擁有了一位不靠譜的母親;后來發現這位不靠譜的母親都是假的,他的母親根本就是整個把他拋棄了。
陸容堅信能量守恒,幸運守恒,運氣守恒,世間一切都守恒。
當他命中多金,他也孤苦伶仃,孑然一身,這也守恒,不會因為什麼人而改變。
老王:“我也想體驗一下只剩下錢的感覺。”
陸容不說話。
老王:“說吧,遇到了什麼事了。”
陸容深沉道:“我剛把兩個人賣到了馬場。”
老王:“……”
老王不自覺地站直了,敬畏地沖著陸容說:“你說的不是人販子的那種賣,是吧。”
陸容搖晃著手中的冰可樂,失神道:“其中有一個人還是我的……”名義上的哥哥,名義上的金主。
老王望著陸容失神的樣子,倒抽一口涼氣:“你不會把你的心上人賣了吧?!”
陸容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糾正道:“他不是我的心上人。”
他的作業還沒有做完,不配談什麼愛情,只是霽溫風讓他以為他們之間有不一樣的聯結。
自從霽溫風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他們就形影不離,陸容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個天煞孤星。
剎那間被打回原型,陸容清醒過來,其實他對霽溫風來說,也沒有那麼特別。
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高中男生,霽溫風還是廣受歡迎的校草,他們倆之間并沒有那些層出不窮的狗血劇,都是演的。
假戲成不了真,唱完這一出,霽溫風身邊會有別人,他還是形影相吊。
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滿是奇形怪狀play的假戲,但這不妨礙他在曲終人散時寂寞如雪。
因為,即使是他,也會在心底里貪戀有人相伴的感覺。
老王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模樣,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給自己也掏出一瓶可樂來滿上:“有什麼人會把自己喜歡的人賣到馬場,我只有在武俠小說里才看到過那麼喪心病狂的情節。陸容,在此之前我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只是比別人更會賺錢;但是現在,我開始覺得你是魔教教主了。”說著把肩頭上的毛巾往泡沫箱上一摔。
“那就離我遠一點。”陸容舉起了冰可樂,噸噸噸噸噸噸噸。
老王撐著泡沫箱子抬頭望天,思考了幾秒鐘:“可這根本說不通啊,這明明是個現代背景,你到底怎麼把你的心上人賣到馬場的?你說的馬場是真正的馬場還是……”
陸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真正的馬場。”
老王心中有十萬個為什麼。一個真正的人被賣到真正的馬場能干嘛?扮成一匹馬供千人騎萬人跨嗎?這太荒謬了……不過莫名覺得這很像是陸容會干出來的事……
老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容:“他不屬于我。”
老王:“她不屬于你,你就把她賣到馬場?!”
陸容:“他在那邊玩的很開心。”頓了頓,補上一句,“跟很多妹子。”
老王:“她跟她的閨蜜在馬場玩也不代表她們想做一匹馬!!!……哦你說的是他不是她對不對,他是我上次見過的那個霽家少爺對不對。”
陸容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太多了。”
老王:“……如果你不高興他跟其他人玩耍,你就應該告訴他你不喜歡他跟別人玩耍,而不是把他賣進馬場!——他是在那里扮一匹馬嗎?”
陸容吟詩:“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老王:“你都沒有爭取過,怎麼知道命中有沒有?”
“人跟錢不一樣。錢可以賺,人怎麼掙?”陸容搖頭。
就像他再努力,能讓自己從小家庭美滿,父母雙全嗎?
老王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家人也許不能選擇,可是心上人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嘛——”
“我說了,他不是我的心上人。”陸容嘆了口氣,“……他是我的,家人。”
他喝完了瓶子里最后的可樂,默默地握著空可樂瓶。
家人對他來說是一個是怎樣的執念,只有他自己知道。
血脈相連,永不分開,即使到人生盡頭、失敗低谷都不離不棄,可以盡情痛苦和依靠……
這是何等的美妙。
正因為太過美好,他又偏偏沒有,以至于一點點誘惑都會泥足深陷,一點點無聊的小事都會覺得遭受了背叛,真是太難看了。
“讓你見笑。”陸容沉默了一陣,收拾好了心緒,恢復了往常冷靜自持的模樣。
老王看出他興致不高,從泡沫箱子里搬出僅剩的一盒壽司:“花了大半天賺錢,剩下半天出去玩吧。”
陸容:“給我一雙一次性手套。
”
老王哼哼一聲:“瞧你這逼樣。”
驕陽當空,陸容一個人在老王的攤子上默默地吃著壽司。
道路盡頭,方長穿著迷彩服、端著彩彈槍噠噠噠地像顆小炮彈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