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
“你是誰?”他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像是一頭保護領地的未成年公獅。
方晴聽到外面的動靜,拉開了廚房的滑門,圍著圍裙紅著臉走到他跟前,輕聲且不好意思地說:“容容回來了~”
陸容:“嗯。”
方晴羞赧道:“這、這位是我男朋友。”
那男人也站了起來,拘謹地向陸容行注目禮。
陸容:“……”
這場面不太像是媽向兒子介紹后爹,倒像是女兒第一次領對象回家給爹看。
陸容跟在方晴身后進了廚房。一打開門,就是一股甜膩的味道,陸容強忍著惡心打開了鍋蓋,里頭滾著大塊大塊的五花肉,肉色被滾水煮得慘白,皮上連毛都沒褪干凈。陸容心情復雜地把蓋子蓋上,站到方晴身邊。
陸容:“你跟她什麼時候的事?”不動聲色地想去搶菜刀。
方晴:“剛認識半年。”手里把著刀不讓,把牛肉全順著條紋切了,切完扔進鍋里,大好的牛肉碎成了牛肉粒。
陸容看著心疼:“怎麼認識的?”
方晴:“他來我們餐廳談生意,有個人把咖喱牛腩潑到了他的襯衫上……”抓起魚來拿刀背拍死了,開膛破肚。
陸容心驚肉跳:“你就是那個人?”
方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怎麼會~你媽我是那種人嗎?”
陸容還是孝順,沒有說是。
陸容:“那你是給他換洗襯衫的那個人?”
方晴后知后覺還有這種操作:“emmmmm……”
陸容:“那你到底在這場事故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方晴羞赧地低下了頭:“我是笑得最大聲的那個。”
陸容:“……”
方晴:“不過他覺得我笑起來很有朝氣!”
陸容心想:那可不是,人家都是嘻嘻,你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手里還要哐哐拍門板。
陸容對中老年愛情是怎麼發生的不再追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心里也盼著方晴嫁人,他的負擔好輕一些,如同盼著大齡未婚女青年嫁人的老父親,只是這個人到底可不可以嫁,陸容要給方晴把把關。
陸容:“他是什麼人?”
方晴又臉紅了:“他叫霽通,你暫時叫他霽叔叔好了,等我倆領了證再改口也不遲。”
陸容:“我問你他是什麼人,老家哪里的,在s市工作嗎?干什麼的?”
方晴哦了一聲:“好像是開公司的。”說著把沒洗干凈的魚下了鍋。
陸容想起霽叔叔脖子上拇指寬的金鏈子,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什麼公司?調查過嗎?”
方晴露出憤慨模樣:“我不是那種為了錢的女人!”
陸容道:“開公司的表面光鮮,背地里全是負債,老板越大,負債越多,萬一他債務纏身怎麼辦?”
方晴:“……啊?”
陸容:“簽婚前協議。以后的事不好說,咱家這間老破小,你要留給我。”
這筒子樓本來也是他計劃攢錢買的。離地鐵五分鐘,在s城市中心,硬通貨,隨時可變現,攥在手里說不準還能拆著,是陸容目前指望得上的唯一固定資產,還扛得住通貨膨脹。
方晴半點不上心:“再說吧。簽這玩意兒多傷感情。”
陸容又問:“他公司干什麼的知道嗎?”
方晴:“我怎麼問人家這個。”
陸容:“……那他涉黑嗎?”
方晴:“……”
陸容:“我看到他脖子上的大金鏈子有那麼粗,不是混黑道的一般不戴這麼粗的大金鏈子。”
方晴:“應該不會吧?那人家大金鏈子說不準是假的呢,擱水里能飄起來。
”
陸容:“你怎麼對人家半點不了解就談婚論嫁了?”
方晴:“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啊!又斯文,又體貼,我上下班他都來接送,還為了顧及你的感受,老半年了都不肯上來喝口茶。他還每個星期帶我看電影。”
陸容懷疑他媽的擇偶條件就是會帶她看電影。
方晴說到看電影,還對陸容生起氣來:“你這個小孩怎麼滿口錢不錢的,有錢沒錢日子照過,搭伙過日子,要看兩人感情好不好。他每個禮拜帶我一起看電影,我那麼幸福,你怎麼盡找茬?”
陸容確定了:他媽的擇偶條件就是帶她看電影。
方晴的胳膊肘,已經脫離她的身體,徑直長在了霽通身上,陸容也就不再勸了。嫁出去的娘潑出去的水,他得親自出馬調查,從霽通那里出手。
陸容在廚房里搶不來主動權,由著方晴折騰,打開廚房的移門,走到了客廳間里。霽通趕忙又站了起來,懷里掏出一個大紅包:“容容,叔叔這次來也沒有帶什麼好東西……”
“不著急。”陸容一擺手,在他身邊含笑坐下了。
霽通愣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不是在給小孩發壓歲錢,反倒是像給老岳父送茅臺,還被老岳父婉拒了。
“等你們領證了,你再發我紅包不遲。”陸容提點,不然搞得好像行賄受賄,陷他于收錢賣媽的不義之地。
霽通:“是我太心急了,呵呵。”
陸容:“我聽我媽說霽叔叔家里是做生意的?”
霽通:“誒,小生意。”
陸容:“做哪方面的?”
霽通:“起先是做催款收款的。”
他是互聯網上最早一批開發信息搜集軟件的工程師,但是做出來的產品貌似都服務于討債公司了。
他自己說著也笑了,覺得自己很幽默,與陸容拉近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