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和對方許下了一個約定。
*
我家似乎和其他人的家庭不一樣,我很早就知道。
朦朦朧朧之中,大抵知道了階層這個東西……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被要求學習各種各樣的技能,甚至一些看起來是并不屬于我年齡段的,小提琴、鋼琴、繪畫、圍棋、書法、篆刻……等。
我的同伴們也被這樣要求,雖然他們對此很是厭惡痛覺。但是我并不討厭,因為我知道有些同學是根本接觸不到這些東西的。
這不公平。
所以我要珍惜。
我很努力的學習,并不覺得厭煩,這些技能可以使我變得更加優秀。
不能浪費資源。
秉承著這個觀念,我成了我父母向朋友炫耀談資的對象,似乎人人都知道白家有個才女。
什麼都會,又什麼都精,還乖巧懂事的緊。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評價。
甚至很厭惡。
于是——
乖巧懂事的我,孤身一人去了法國。
母親對此很生氣,因為她已經安排好了一所英國院校,是主修金融的。
而我在法國的大學,是……是個藝術殿堂。
這顯然不符合她和父親的規劃。
不過又能怎樣呢?我已經跑來法國了。
只是可惜我的小百合。
沒有人陪了。
*
我小時候繪畫的老師是法國人,他向我曾不止一次的描述了他們國家的浪漫與自由。
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
我相信了。
但是我到巴黎的第一天,就被搶走了包。
這一點都不浪漫,我想。
因為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家里人依然還在生氣中。
似乎是不能接受乖乖女的人設被打破。
他們依然等著我松口,好去英國學那無聊頭頂的金融。
呵,想都不要想。
當天晚上,我流落街頭了。
全身上下只有5歐,還是買冰激凌找的零錢。
我坐在公交站的長凳上,思考著自己今晚的歸屬。
隨意瞥了一眼公交站牌……
最后一站,好像是農村。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嗯,還有錢的很嘛。
我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車,打算去看一下老師畫筆下的鄉村。
下了車,天色已經變得很晚了,我抬眼望去。
一片麥田晃晃悠悠,像是掀起了一陣波浪似的……
好吧,沒騙人。
因為法國的氣候很溫和,不冷也不熱,我望著手里的硬幣。
估摸著,應該只夠坐公交回市區的。
閉上眼睛聞了一聞,濕潤的空氣夾雜著成熟的麥香味。
沁人心脾。
索性直接躺在了田埂上了,抬眼看了看天空。
依稀還有幾顆星星。
嗯,好聞。
應該能睡個好覺吧,我想。
但是閉上眼睛的一剎那,我突然想起了家里的百合花。
似乎那淡淡的香氣要飄洋過海鉆到我的腦門里。
以抱怨我對它的不忠。
……
*
后來家里終于妥協了,不再去管我了。
我當時是有些震驚的,并沒有想到長達十多年的安排與控制,居然這麼輕飄飄的作廢。
不過——
我也終于可以自由一些了。
我喜歡巴黎街頭的賣藝人,經常會在旁邊站一個鐘頭。
聽著他們演唱一首又一首的歌曲……
喜歡跑去舊書店,偶爾翻到幾本詩歌集,也能開心良久。
巴黎的鋼筆也很漂亮,我零零總總收集了好多,用他們來做速寫似乎還挺方便。
日子看起來過的很愜意。
但搶劫依然在發生,且常態化。
我想,給予一個城市浪漫的名頭,那眼睛應該是需要濾鏡的。
但幸運的是,我已經慢慢的學會了。
埃菲爾鐵塔旁邊總是有一批畫家,我經常跑去觀摩。
一來是學習學習,二來是好奇他們是在這種環境下作畫的。
因為景區附近的垃圾很多,并且周遭夾雜著各國的語言,聽著簡直無異于發癲的鳥叫。
嘖……這副畫可真不錯!我在心里贊揚道。
移眼看向實物,咖啡杯子、漢堡包裝袋似乎到處都是。
我不可避免的皺起了眉頭。
又將視線轉移到了畫作上,眉頭又舒展開來。
不好看的。
把它“P”掉就是了。
*
快要畢業了,家里終于傳來點動靜。
似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我本來是不想回的,但是,一想到我的百合。
又有點牽掛。
就是回去像往常一樣,給它換上干凈的水,再去插到花瓶上。
順便給它修剪一下枝葉吧。
我幾乎已經在腦海里想象出來了回家所需要做的事的流程。
但是——
我進門之后,就被拉到了客廳,手里的百合被母親給隨手拿過去,放到了玄關的柜子上。
“欸,別放那——”
“是不是不讓你回來,你心就死外面去了?”直接把我扯了回去。
我沒能拿走我的百合花。
它嬌嫩的很,沒有水,會枯萎的……
我被叫回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聯姻。
不是什麼公司遭遇危機繼續聯姻來獲取幫助的狗血橋段,只是單純的一個穩固上層勢力的舉動。
“我不想結婚。”這是我說的第一句話。
但是迎來了無數句反駁的話,雖然算不上粗魯,但絕對不算好聽。
我想我還能忍。
直到——
“不然培養你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難不成要打水漂啊?”
我僵硬了一瞬,覺得手腳冰涼了些許,頭開始變得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