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戈定定地看著他,雙手在被子里暗暗握成了拳頭,他淡淡地說:“你是誰?”
炙玄一怔,表情如遭雷擊。
江朝戈撐起了身體,環顧四周:“你是誰?這里是哪里?我……我又是誰?”
炙玄騰地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江朝戈,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怎麼會……”
江朝戈看著炙玄的表情,心里有一絲扭曲地快感,可同時也充滿了難言地哀傷。當他說出“你是誰”這三個字的時候,并不是蓄意想讓炙玄難受,在那一念之間,他只是……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炙玄,如果他醒來不是第一眼就見到炙玄,而是給他哪怕十分鐘的時間,想想該怎麼辦,他也就不會措手不及地選擇了逃避。或許,潛意識,他是真的想讓炙玄嘗嘗他失去一切記憶的滋味兒吧。
房間門被打開了,龍薌、寺斯和阮千宿走了進來,寺斯驚喜地咋呼道:“江大哥,你醒了!”
江朝戈眼看著他一把摟住自己的肩膀,臉上做出茫然地神色。
炙玄一把推開了寺斯,捏住江朝戈的肩膀高聲道:“江朝戈,你不記得我了?!怎麼可能,回魂陣吸走的是共工的靈慧之魄,不是你的!你看著我,你一定能想起來!”
江朝戈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皺眉道:“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就不客氣了。”
寺斯等人一臉茫然。
炙玄深深皺起眉,嘴唇微顫,表情好像要哭出來了,他聲色俱厲地說:“你給我想起來!”
這時,恰巧飲川走了進來。
炙玄就像找到了救星一般,急道:“飲川,為什麼朝戈會失去記憶!”
飲川看了江朝戈一眼,道:“共工的靈慧之魄抽離他身體時,可能對他本身的靈慧之魄也有一定的損傷。
”
炙玄憤怒地一腳將床頭柜踹翻,扭身走了。
“也許只是暫時的……”飲川最后這句話,也不知道炙玄聽到沒有。
眼見著炙玄消失在門口,江朝戈深深呼出一口氣。
阮千宿挑眉道:“你是裝的吧,騙騙他也就算了,你可騙不過我們。”
飲川走到床邊,皺眉看著江朝戈:“你這是為什麼?”
江朝戈抓了抓頭發,小聲說:“我該怎麼面對他?”
龍薌道:“有什麼難的,去揍他一頓。”
江朝戈苦笑:“他想把我和共工的意識一同抹除,為了這個,他用麒麟真火燒我。其實他說得對,我確實斗不過共工,但如果在我還沒有絕望的時候,他也能站在我這邊,跟我共同抵抗就好了,現在……”
飲川搖搖頭:“經歷過生死劫,又來到新世界,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你這是何必呢,太幼稚了。”
江朝戈低聲道:“我知道,你們就讓我消停幾天吧,我會去找他的。我現在腦子就是一團漿糊……其他人怎麼樣了?我們怎麼會在這里?”
“虞人殊正在修養,他的斷臂可以恢復,但是我們只有云息一個魂導士,要長出一條胳膊,至少要一兩年,哦,將我們送來這里的大巫也是魂導士,但是新生肢體也是很緩慢的。”
江朝戈松了口氣:“大巫?哪個大巫?”
“將你送去天棱大陸的大巫,他說,他預言到某個月圓之夜我們將在此地出現,于是等了我們兩年半,我們現在就在他蓋的房子里。”
江朝戈想了起來,那并不是普通的大巫,而是天棱國十二世圣皇,那個被反噬的、既是人也是魂器的圣皇,他又問道:“焚念和游釋也在?”
飲川點點頭:“我要求他們留下,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和常識。”
“我們是真的回來了……蓐收和英招沒有追來?”
飲川搖搖頭:“暫時沒有,我相信蓐收,他應該可以說服玉帝,蓐收與我一樣,希望六界太平。”
阮千宿輕聲道:“希望我們真的能安然度過這一千五百年。”
寺斯聳了聳肩:“我們就沒這煩惱了,活到不那時候就死了。”他說完之后,神色有些黯然,“但我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回天棱大陸。”
江朝戈道:“你們不是他們的目標,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把你們送回去,只是……你們回去后,我們可能就再也不能見面了。”
寺斯低下了頭,抿唇不語。
江朝戈看向龍薌:“龍薌,你放心,我會把你送回去的,還會給你帶足夠的黃金,讓你去尋找自己的家鄉。”
龍薌笑道:“好,我還年輕,我不急。”
江朝戈重重地倒回床上,輕聲道:“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除非天神追過來了,否則誰也別來找我。”
阮千宿摸了摸他的額頭:“不舒服要告訴我們。”
“嗯。”
幾人默契地退了出去。
江朝戈轉身抱緊被子,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瞪大了眼睛,漫無目標地看著虛空。
一切結束了嗎?他真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而現在風平浪靜,可是,他也帶回了一大堆上古異獸與大巫祖,這些本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生物,可以說是因為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他們會給這個世界造成什麼影響?如果他們的身份曝光了,會發生怎樣的混亂?
就算這些暫且不去操心,他和炙玄該怎麼辦?
回想著剛才炙玄受傷的表情,江朝戈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他一直以來,都覺得他和炙玄之間清晰明了,是一生依存的關系,永遠不會出現背叛與隔閡,那會想到,他也有“為情所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