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人殊拍了拍江朝戈的肩膀,然后手改成握住,顫抖地握了兩秒后,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江朝戈的眼睛,終是忍不住扯過江朝戈的肩膀,將人抱住了。
炙玄臉色一變,就要沖上去,醉幽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朝他搖了搖頭。炙玄瞪起眼睛,明顯要發火,可忍了又忍,最終竟是忍了下去,只是臉色鐵青地看著虞人殊和江朝戈。
江朝戈微微一怔,輕輕拍了拍虞人殊的肩膀:“我在。”
虞人殊鼻頭一酸:“我不怕死,我只怕再也見不到你們。”
“你不會死,我們誰都不會死。”江朝戈咬牙道,“敢擋在我們前面的人和異獸,一定要死!”
虞人殊接收到炙玄要吃人的目光,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慢慢放開了江朝戈。
醉幽道:“殊,把天戎召喚出來吧,他才是最想見你的。”
虞人殊看了一眼手邊的天戎锏,伸出顫抖地手握住了,他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但江朝戈看得分明,似乎是:對不起。
江朝戈道:“我們出去吧,讓殊……好好休息。”
眾人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江朝戈掩上門的那一刻,屋內白光一閃,一個琥珀色地人影出現了虞人殊床前。
天戎顯身的一瞬間,表情就有錯愕變為猙獰,他如餓虎撲食,猛地撲到了虞人殊身上,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天戎锏。
那千斤重的锏咣當一聲巨響,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
天戎一把掐住了虞人殊的脖子,怒吼道:“虞人殊——”
虞人殊看著他,表情平靜,但眼神明顯有一絲不安。
天戎舍不得收緊手,可又恨得不想放開,他就那麼掐著虞人殊的脖子,惡狠狠地瞪著他,全身血液逆流,獸性本能讓他想咬開虞人殊的脖子,以解心頭只恨。
虞人殊淡道:“天戎,我現在沒事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放我出來!”天戎雙目血紅,“你嫌我無法保護你嗎,你嫌我比不過上古異獸嗎!”
“不是!”虞人殊高聲叫道,“嘯血以虐殺為樂,他不能弄死我,但他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把你……天戎,我不會讓你做毫無意義地犧牲。”
“所以你就把我關進魂兵器里,哪怕自己受刑也不放我出來?!”天戎啞聲道,“你可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可知道我要怎麼辦!我寧愿陪你一起受著,也不想躲在魂兵器里一人逍遙!”
“那樣又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所有事都必須有意義!”
虞人殊吼道:“因為我是人,你是獸,你僅憑本能行動,可我會思考!”他吼完之后,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天戎怔了一怔,輕聲道:“你是人,我是獸,你覺得我不懂為人,不懂世故,不懂思考……”
虞人殊說完這段話就后悔了,他抓住天戎的手腕,顫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受苦,你為我流過的血,比我所有的死士加起來都多,你不會死,但你會疼。”他眼圈微微泛紅,深吸一口氣后,用更加顫抖地聲音小聲說,“天戎,你別對我太好。”
天戎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想如何對你,是我的事。我知道你防著我,我知道你覺得江朝戈才是你的同類,可是……我還是想……想保護你。”
第112章
虞人殊垂下了眼簾,纖長地睫毛微微顫抖著,對于天戎直白的感情,他感到不知所措。如果可能,他多麼希望永遠不要有“反噬”這一回事,那麼他就可以全心地信任天戎,帶著天戎走遍天下、游歷海外,直到他的生命的盡頭。
可是身為皇子被教養長大的他,從小就被灌輸著不能信任異獸的戒律,在認識天戎之前,他從不曾把異獸當做同伴,更遑論朋友,在他的認知里,普通異獸是一種活的工具,而天級異獸是與他互惠互利的個體,他要學會的絕對不是如何與異獸交朋友,而是控制、駕馭它們,既要從它們身上得到強大的助力,又要時時提防它們的反噬。
這本是整個天棱大陸的魂兵使都明白的與異獸相處的道理,然而,天戎改變了他。
天戎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了頭:“你知道,猙是獨來獨往的異獸嗎?”
虞人殊輕輕點了點頭。
“猙產下幼崽后,從不理會,任其自生自滅,所以沒有一只猙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有極少數的幼崽,能在眼睛還沒睜開的情況下,撐過最初的挨餓受凍和捕獵,學習獵食和自保。最終活下來并能長大的猙,鳳毛麟角,所以猙的一生都不會有同伴。”天戎俯下身,琥珀色地獸性雙眸緊緊盯著虞人殊地眼睛,“可我現在知道,有同伴并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我喜歡你的陪伴。”
虞人殊輕聲道:“天戎,我也喜歡你的陪伴,我說待一切結束,我要帶你游歷四方,是真的。”
天戎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最終落到了他的唇上:“可是始終不信任我。”
“我……”
“因為我是獸?因為我可能‘反噬’你?”
虞人殊深吸一口氣,嘆道:“天戎,我不僅是人類,還曾是人類的皇子,很多事,我即便說了,你也無法理解。”
天戎認真地說:“如果我承諾,絕不會‘反噬’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