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玄道:“怎麼了?”
飲川低下頭,用爪子拂了拂地面:“這是……寐江?”
“寐江?”
“就是我說的那片湖。”飲川道,“居然凍住了。”
眾人紛紛往腳下看去,空氣混濁,飲川離地又高,他們只能看到繚繞在飲川腳邊的灰色霧氣。
飲川深吸一口氣,往地上用力吹出,霧氣連同地上的薄雪同時被吹散了,地面果然出現大片冰晶。
“真的是湖。”
飲川難以置信:“萬年以來,寐江遇極寒而不凍,現在僅是秋季,它怎麼會凍住?”
炙玄道:“也許只凍住了一片,往前走走吧,我感覺這里濁氣不如來時那麼濃了。”
“確實,本來濁氣到了寐江就該消失的。”飲川繼續往前走,濁氣果然變得越來越稀薄。
飲川的翅膀無意識地扇了扇,吹起了一片薄雪和濁氣,江朝戈正巧往冰面上看去,猛然見到冰下居然有一張猙獰地人臉!
江朝戈驚得猛地坐直了。那人臉大睜著雙眼和嘴巴,面部保存完整,生前不知經歷了什麼,眼里寫滿了無邊地恐懼與絕望。
炙玄道:“怎麼了?”
江朝戈平復了一下被嚇到的心臟:“冰下面有人。”
飲川趕緊用爪子拂開雪,頓時,一具具冰凍地尸體出現在了眾人眼前,有人的,也有異獸的。
飲川往前跑了幾步,濁氣幾乎散盡,寐江的全貌呈現在了眼前,那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巨大湖泊,冰層潔白剔透如最純凈的水晶,也因為如此,冰層下有什麼東西,清晰可見。如今,他們就見到了綿延數公里的、數不清的尸體……
云息抖了一抖:“為什麼……”
炙玄道:“這些人,穿著天兵的衣服。
”
“天兵?”
飲川點點頭,沉聲道:“是當年討伐我們的天兵,不知為什麼會埋葬在這寐江湖里,也許是被焯煙殺死了吧。”
炙玄哼了一聲:“活該,明知不是我們的對手,還要一批批地下來送死。”
飲川嘆道:“天兵也是身不由己。”
“那巫祖也是身不由己?”炙玄高聲道,“殺了你我也是身不由己?!他們做了天神的走狗,是異獸的叛徒!”
飲川垂首望著那些天兵,徐徐搖了搖頭:“并非如此。”
炙玄怒道:“什麼叫‘并非如此’!你被那些叛徒所殺,還要替他們狡辯?”
飲川扭過頭,冰藍色地眼眸幽幽地看著炙玄:“炙玄,我們與巫祖之間的關系,并非只是殺與被殺。”
“那還有什麼。”
“我們是天地孕育的靈獸,巫祖和我們一樣。”
“所以他們才是叛徒!”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會從異獸變為天神呢?”
“要麼是軟弱無能,屈服于天神,要麼就是貪圖天宮享樂。”
“不。”飲川再次搖頭,“我曾問過帝江,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成為天神的,所有巫祖都不知道,他們是根據自己的真身判斷出來的,畢竟他們的真身多為猙獰丑陋的獸型,和所有天神都截然不同。”
炙玄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們失去了很長一段記憶,作為異獸時候的記憶。”
江朝戈道:“會不會是活得太長了……”他說完之后,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就算壽命再長,怎麼可能十二巫祖集體失憶,而且一點都記不起來。
“他們的記憶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他們生于何時,又是何時成為天神,他們想要找尋失去的那段記憶,但是卻不知從何入手。
”
“這些都是帝江告訴你的?”炙玄冷道,“如果他是騙你的呢。”
飲川沉默片刻:“他不會騙我。”
“我不相信,就算他們真的失去了記憶,看到自己的真身,也該知道自己是異獸,又為什麼要繼續效忠于玉帝!”
“若自他們有記憶以來,便效忠玉帝,他們就會認為自己合該效忠玉帝。”
“飲川,你到底想說什麼!”炙玄怒了。
飲川嘆道:“是裂羽失去靈慧之魄,記憶缺失,讓我想起了往事。”
“你想起往事,就是不停地為那些叛徒狡辯?”
“我并非狡辯……”
“你就是狡辯!”炙玄大怒,“你與帝江交好,連他殺了你都可以不在乎,還頻頻為他找借口,我卻不會像你這麼愚蠢窩囊,若有朝一日,我見到共工轉世,定要將他碎尸萬段,讓他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飲川欲言又止,最后僅是輕嘆一聲。
炙玄重重哼了一聲,臉色極其難看。
江朝戈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著他的掌心,無聲地安慰著。
炙玄把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輕輕收緊。
飲川不再說話,往前走去,眾人看著腳下冰封的尸體,也一路無言。
日落后,他們扎營休息。江朝戈看著坐在一邊靜思地飲川,搓了搓熱水杯,猶豫了片刻,站了起來。
炙玄一把抓住他的衣擺,抬頭看著他。
江朝戈道:“我有些問題想問飲川。”
炙玄皺起眉,想了想,松開了手:“去吧。”
江朝戈走到飲川身邊坐下了。
飲川淡淡掃了他一眼。
“飲川大人,你今天說的事,我反復想過后,有些疑問。”
“請說。”
“既然巫祖前身也是異獸,那麼他們也該有靈慧之魄,失去一段記憶,會不會也和靈慧之魄有關?”
“我也曾想過這個可能,但他們不是魂獸,而是活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