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陛下還沒有走!”
……
激動的大喊聲一時蓋住了水聲和哭喊。
所有走過雍定門的百姓都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城門上方的小陛下。
“陛下沒有拋棄我們!”
黃傘華蓋,和下方那個略顯單薄的華服身影,就像一桿旗,鎮住了大水里恐慌驚亂的人心。
暴雨一刻不停地下著,城門樓上的排水流淌不及,積水橫流。
天子儀仗停在城門上。
沈玥孤身一人,站在傘下,立在及腰深的大水里。
他身后是萬家燈火,身前是大雨滂沱。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忙就算了,誰能想得到我車胎居然還被扎啦!更新雖遲但到!
PS:最后一句話不曉得出處,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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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大洪汛
雍嘉禾九年,中州四城,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
天光渺然,鋪天蓋地的暴雨黑沉沉的壓著天幕,滾滾而來的大水發出轟鳴的湍流聲,一寸一寸地向上蔓延著。
無數的軍卒頂在沙包墻前,齊聲吆喝著哨子,還有許多人扛著沙包向著河堤疾跑,抗住洶涌的湍流。
水勢一刻不停地上漲。
終于在又一個急旋之后,大水漫過了河堤,呼嘯著卷走了一面墻似的沙包。
站在沙包墻后的數百名禁軍,立刻被洶涌的湍流席卷進洪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河堤被沖開了一個巨大的決口,洪水沖擊而至,越過沙墻,撲向后方的城池。
無數人慌亂的驚叫著四下竄逃。
禁軍很快動起來了。
數列士兵手挽著手,艱難地淌著水,迎著怒吼的洪流,毅然沖向決口。
大水霎時漫過了士兵的頭頂。
人墻被洪水沖擊之力推得連連后退!
“頂上!”
又是兩隊人墻憤然沖過來,齊聲怒吼著,死死地釘在地上。
最前排的士兵,瞬息之間,便被激流裹挾著卷進洪水,甚至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
“事先早有預防,還是堵不住嗎?”沈玥目光沉重,大雨透過華蓋迎面潑灑在他的臉上,“持朕的令,將北城的禁軍全數調來!”
“河堤修得平緩,河道占得又長,穿城而過,單靠沙墻是堵不住的!”張超陰沉著臉,“北城一早便沒有人手戍防了,就連皇城的守備也都調來了,現下只剩南城往六坊的交界處還摞了一處沙墻,還有五百人在那里守著。”
人墻堪堪堵死了決口,又一波大水轟鳴著涌過來,越過城門直撲向身后的南城。
南城雖是四城離雍定門最近一城,地勢低洼,是大水最先淹沒的地方,但這里的百姓確是最后撤離的,哪怕只頂著一片私搭亂建的破屋爛瓦,不到最后一刻,也無人舍得離開。
此刻,單從單從河道分支溢出的水就已沒過了大半的房屋,尚未來得及撤離的百姓紛紛爬上低矮的棚頂,對著滔滔大水絕望的哭喊。
“荒唐!”
沈玥被大雨澆得冷了臉,厲聲喝道:“誰下得令在六坊堵水?”
“是工部的武功衛。”張超握著刀,“彭尚書說六坊一個樓,能抵南城一個坊,調了工部自己的人手,親自在那里頂著!”
“扯淡!南城萬千百姓的命,還抵不過區區一個花樓嗎!”
混亂的紅塵和喧囂的大水淹沒了沈玥憤怒的聲音。
中州地勢本就北高南低,六坊紅樓錯落在逍遙河的曲水流觴旁,與南城交接,在六坊堵了水,大水往北走不通,只能掉頭往南回灌,令本就遭逢滅頂之災的南城雪上加霜!
“尚書大人肯如此賣力,定是姜家許了他干股分紅這樣一本萬利的好營生。好。這國難財發得當真是好極了!”
沈玥面上冷笑著,眼底涌現出冰冷的殺意:“放焰火令給張之敬,摘了他的烏紗帽,撤了那里的沙墻,讓水往北泄洪!若敢阻攔,便當場摘了他的人頭!”
赤紅的焰火殺氣騰騰的炸裂了雨幕。
不多時,逍遙河下游六坊的沙墻通開了,南城的水位肉眼可見的降了幾分。
趁這片刻功夫,不少人從屋頂上下來,蹚著水倉皇北逃。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從堤壩上傳來。
一記猛浪打過來,狠狠地轟在無數人拿性命堪堪堆起來的沙墻上,決口再次崩塌!
禁軍首當其沖,被大水卷走無數,人力捉襟見肘,一時間誰也顧不上馳援。
洪水漫過人墻,滾滾大水無情地吞噬著眼前的一切。
雍定門終于定不住大雍的京都,在滔天大水前簌簌顫抖,逍遙河的水位霎時拔高數尺,朝著身后的街巷席卷而去。
中州四城,轉瞬之間便被吞沒一城。
洪水順著逍遙河道呼嘯著一路向北,出城的、尚在城內的,站在房頂避水的百姓,還是大著膽子下到路上往北逃的眾人……都沒能逃得掉大水席卷。
體力不及的老弱一旦在水里跌倒,就再也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被水流卷走。
滔天的巨浪就像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將無數生民的血肉吞沒其中。
“陛下——!”王全踉踉蹌蹌地擎著傘跑過來,帶著哭腔嘶吼著,“陛下!堵不住了!大水眼看著就要漫上來了,陛下移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