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摞城地下是嚴家挖的,搜剿出來的火藥是鐵馬冰河的,他們比誰都通曉這洪汛之威——河北州在上游攔截蓄洪,趁中州暴雨之時開閘,大水濤濤,瞬息而至……
如果不是老天庇佑,今年中州雨水稀少,以至逍遙河道水位下降的過快,引起了欽天監的注意,只怕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場如百年前一樣的天災!
沈玥腦海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簡直喪盡天良!
候在一旁的大監王全趕忙上前扶住他:“陛下……如今四城安危都在陛下一人的肩上擔著,您可萬萬要保重龍體才是!”
這話像釘子般扎進了沈玥的腦海里,這是江北前線占不到鐵甲軍的便宜,所以才輪番在中州下手,掣前線的肘。
沈玥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用刺痛將怒意壓回胸腔里,強行找回了理智,定了定神。
“傳張超去北營,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袁大將軍,命他即刻領兵,馬踏河北,阻擊上游開閘!”
“再傳朕口諭去文華殿,六部暫停一切要務,江北供糧暫不入城,預備疏散四城民眾。”
“皇城二十六衛全數出城,北上三十里,堵截河道,以備抗洪。”
……
夜漸深重,雨勢愈發迅疾。
中州上下像上了發條的機械,迅速調動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誰能想到我們這不到30度的天氣,我竟然中暑了呢~哭讀者天使們一定注意防暑,保護好寄幾~麼麼
————
第81章 破陣樂
是夜,興州守備軍帥帳,燈火通明。
越親王沈意帶著金陵嚴家的幾位主事越江和談,嚴卿丘特意從中州趕來,做這一次洽談的和事佬。
無論是這位越親王,還是帳中的嚴家主事,都是當年從嘉禾帝登基,武揚王那一場清洗中幸存下來的,還未等人到場,氣勢便先弱了幾分。
自武揚王率眾進營起,整個大營嚴陣以待,從營帳前的戍衛,到帥帳前三步一守衛,五步一崗哨。
傳聞中的閻羅血煞倒是平易近人,刀槍兵器一概未帶,配合著一連搜了三次身也沒有二話,他身邊的親衛副將橫眉冷目,在守備軍不知第幾次輪番檢驗他們隨行拉來的車輛時,袁小將軍終于忍不住了。
“喂!”袁征一個箭步跳上車轅,隨手拎起一個瓷瓶怒斥道,“知道這帶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嗎?前朝好幾百年前汝窯的瓶子,連皇帝的金鑾殿都進得的寶貝,你們這樣拿刀槍戳壞了,賠得起嗎!”
車上一個個箱匣摞疊,下頭墊著的都是棉絨草絮,瞧著就是裝了些極珍貴的稀罕玩意兒。
可眼下這個節骨眼兒上什麼稀罕東西也比不上性命更稀罕,這車里頭要是藏些個刀槍火藥再容易不過,他們不讓詳查,守備軍一個個面面相覷地犯了難。
蕭亦然出聲喝止了袁征:“今日和談,我們代表的是皇上,背后站著的是朝廷,理應客隨主便,在人家的地盤上,態度放客氣些,不要讓人家挑我們做客人的理。”
“既然是送禮來的,為表誠意,一定要讓人家查個仔細。”
蕭亦然大手一揮,頗有誠意地說:“便讓我們這位小將軍留在這兒陪著,卸了車一件一件細細的查,想怎麼查便怎麼查,想查多久便查多久。
”
袁征一屁|股坐在車上,從懷里摸出一沓厚厚的禮單:“就是!小爺就在這外頭陪著你們交接,這一件寶貝可值浙安百畝良田,你們可都核對仔細了!”
蕭亦然一行人等交了隨行的車馬,空著手進了帥帳,臨到門前,還攔住了大半親衛在外等候。
人既然已經到了對方十萬守備軍的中心,也不在乎少幾個親衛。
蕭亦然不以為意,只帶著三兩個副將,坦然進了帥帳。
按禮制,越親王沈意是嘉禾帝的親叔叔,比蕭亦然這個異姓郡王大了一個品階,蕭亦然進來后,便徑直坐了下首位,隨手甩上了那一疊厚厚的禮單。
“開門見山的說罷。”
他大馬金刀地往敵方營帳一坐,言語氣度上便先壓過眾人一頭。
沈意著一襲素衣,面相樸實,眼神還帶著幾分閃躲,像是趕鴨子上架被迫坐在這兒充大拿,開口前便先露了三分笑:“許久未見,都是老相識,武揚王客氣了。”
“既是老相識,諸位便該明白,本王一向是先兵后禮,能在刀槍上解決的,絕不浪費口舌。本王今日既單刀赴會,同諸位坐在一道帥帳中,便足矣說明朝廷于清田一道委實做足了誠意。
倒是江北浙安兩州,拒不落實朝廷國策,兵戎相抗,甚至……”
蕭亦然冷冷地撇了上首的沈意一眼,毫不客氣地扔下一句斥問。
“——甚至還抬出個親王來出藩封疆,十萬地方軍無令擅動,這是公然造反,其罪當誅十族!”
沈意面上掛不住,訕訕地低下頭。
先東宮身死那兩年,諸皇子為奪嫡你爭我搶,如果不是他一早就藩,不曾沾惹奪嫡之爭,當年嘉禾帝登基之時,蕭亦然就不可能留他一條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