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亦然冷笑一聲:“本王面前,裝什麼兄友弟恭?”
嚴子瑜俊秀的面色慘白如紙,卻依舊笑得從容:“王爺身為家中幺弟,想必也能理解。這兄弟之間哪怕斗地再兇狠,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到底是血濃于水。”
蕭亦然的臉色瞬間陰沉幾分。
天門關一戰,蕭家一門三將盡數折在這些賣國賊手里。
時至今日,都不曾有一個嚴家人站出來認錯悔過,卻敢站在他的面前,大言炎炎地談什麼血脈,兄友弟恭。
嚴子瑜不慌不忙地拱手施了一禮:“此番我二人入中州,多方覬覦之下本是必死之局,幸得王爺保我兄弟性命,子瑜感念在心,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父生前的確跟本王做了交易,可畢竟嚴家的家主之位只有一個,至于到底留哪一個……”蕭亦然倏地笑了,“既生瑜,何生亮?聽聞你這腿傷就是你弟弟下的手,本王給你個機會報仇。殺了他,你就是下一任天下糧倉的當家人,連皇帝和本王也要讓你三分。”
哐啷一聲。
袁征拔出腰間的佩刀,扔在了嚴子瑜的腳邊。
嚴子瑜的笑意登時僵在了臉上,嚴裕良抖地像個破了洞的篩子。
蕭亦然似有所感地抬起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本王行事一向公平講理,若那個廢物老二有這個膽子殺了這個處處都比你強的親大哥,本王自然也會保你一世的風流快活。”
蕭亦然面無表情地垂眸看著今晨沈玥強行給他修剪的指甲,一個個打磨得光滑圓潤、毫無棱角,齊整細致得全然不像一雙握刀殺人的手。
“如何?決定好誰生誰死了嗎?”
嚴子瑜目光微動,嚴裕良毫不猶豫地上前,二人同時握住了地上的那柄鋼刀。
第30章 露底牌
嚴子瑜握著刀柄,鎮定道:“王爺,我二弟手持家主令,是眾所周知的新任家主。若王爺非要從我兄弟二人當中選一個,子瑜甘愿赴死,只求王爺保我二弟平安。”
蕭亦然不為所動:“你要死就死,同本王說那麼多廢話做甚?”
嚴子瑜閉上眼睛,握著嚴裕良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胸口上撞。
嚴裕良嚇得松了手,鋼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大哥……我根本不知道爹同閻羅做了什麼交易。你死了,閻羅也不會放過我的!”
嚴子瑜眼神閃了閃,故作思慮道:“父親生前我曾相助打理商行事宜,倒是有些揣測,只是不知是否與王爺有關。”
蕭亦然明顯沒什麼耐心聽他長篇大論,沖他一揮手:“說吧。”
嚴子瑜心知這是自己保命的關鍵,不再作態推拒,將這些年嚴家內部的勢力紛爭和盤托出。
當年蕭亦然南下扶持沈玥登基,斷天門兵敗一案,手刃四大世家,以“鐵甲軍不越逍遙河”為條件立城下之約,換四大家主“非身死不得出中州”。
八年過去,這幾位世家之主久困中州手無實權,世家的內部勢力也因此而動蕩生變。
浪里淘沙的八方風雨可凌駕于家主之上,金玉良緣的家主自即位至今從不曾露面,而天下糧倉則分成了兩大派系——以其父嚴梓木為首的中州一派,和家族外戚親族為首的金陵派,兩派紛爭不斷。
嚴子瑜坦然道:“家父身死后,中州派徹底落敗,滿朝中人都在等著瞧王爺的笑話,看王爺如何與我嚴家博弈,連隱忍多年的陛下都忍不住出了手。
然子瑜斗膽猜測,其實早在父親生前,王爺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的情景,解了這所謂的軍糧之危。”
晦暗的燈火“啪”地一聲爆開四濺的火花。
燈影晃動下,蕭亦然微微垂眸,隱在昏暗處的眼底閃過凜冽的殺意。
他摩挲著右手的薄繭,沉默片刻,問道:“嚴公子何以見得?”
嚴子瑜輕撫著自己受傷的雙腿,溫和地笑道:“王爺把持中州近十年,誰生誰死,絕瞞不過王爺您的眼睛。金陵嚴家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絕不可能在王爺您的眼皮子底下害死家父。
我兄弟二人困身金陵,父親是不得不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換我二人一條生路。”
嚴裕良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不明所以地問:“我們遠在千里之外,父親的死和我們有何干系?”
嚴子瑜低聲道:“你我被困在金陵,四叔既然敢對父親下手,也就敢一刀殺了我們。只有父親身死,我們才有可能名正言順的離開金陵。入中州雖為質子,但在王爺的手下,遠離了金陵派,可保性命無虞。”
嚴裕良不屑一顧地撇撇嘴,顧忌著上方正襟危坐的閻羅,才沒敢言語。
“即便家父一心向死,王爺也絕不可能任由自己手中的人質被殺。即故而子瑜斗膽猜測,父親想必許了王爺以大利,達成了某種交易。”
蕭亦然:“想必以嚴公子的驚人才智,也是能夠猜的出,這交易到底為何了?”
“天下糧倉這四個字,父親能給王爺的也就只有一個糧字。若要藏起一粒沙,最好的方式便是將其至于沙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