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舊案倒是容易,只要問一問陸炎武便知,但能捏住人證的機會實在少之又少,恰逢嚴家改朝換代這樣天賜的良機,朕總不能因噎廢食,前怕狼后怕虎。所以,就算嚴家興風作浪朕也認了,總得試上一試,先將人要來再說,朕見著了人,才能知道他們作的是哪門子妖不是?
雖然中間出了些差池,還連累了陸大人,但現下既然仲父不打算用這個唐如風翻案,那不管嚴家、又或是朕落下這枚棋的時候帶著什麼目的,也都再無用武之地了。朕再怎麼辯駁不清,也頂多就是個籌謀未遂,定不了罪的。”
“為臣者,如何敢定君父的罪過?”蕭亦然道,“陛下自幼性子驕縱,向來是個賭輸了就要掀桌子的。臣不提防著些,陛下一任性,撒起脾氣來,怕是整個王府都要遭殃的。”
“朕什麼時候同仲父任性了?”沈玥鼓起臉,憤憤不平地為自己辯解,“朕對仲父的事情,一向都謹而慎之,從沒有胡來過!”
蕭亦然笑了笑,不置可否。
沈玥在他頗有深意的眼神里漸漸紅了臉,低聲囁嚅著:“小時候的荒唐事,不算數的吧。”
袁征侍立在蕭亦然的身側,沒忍住笑出了聲。
蕭亦然偏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袁征用力捂住嘴,這才勉強止住笑。
沈玥大窘,垂頭拿扇子遮住臉,將桌上的那一雙袖劍勾過來,來回打量了片刻,說:“先前就瞧著仲父這雙劍有些眼熟,這是雙劍如風的吧。”
“有什麼問題嗎?”蕭亦然問。
“是有蹊蹺。劍是殺手的魂,這一雙袖劍看鞘上的云紋已經被磨平了,似是很有些年頭,但看這雙袖劍的劍身卻沒有多少痕跡。
劍不磨則不利,即便是烏茲的鋼刃用上十年,也得時時打磨才能保持此等亮澤,但唐如風的這雙袖劍幾乎沒有打磨過,新的就像是……沒殺過幾個人。”
沈玥收劍入鞘,看向蕭亦然:“不過朕武藝不精,倒也不太明白這些。所以還是得請仲父安排朕見了唐如風,詐他一詐,才能確定。”
沈玥不懂這些,蕭亦然卻是從刀鋒箭雨里殺出來的,對刀兵利器可謂了若指掌,他自日光下沾了水重新驗看這雙袖劍。
這一雙袖劍至少有十年的來頭,唐如風視此劍如命,按理說更該將其日日配在身邊,時時磋磨養劍,但他卻將其棄之不用,以至于令寶劍蒙塵經年之久,雙劍既然已經蒙塵多年,又為何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將其帶入中州?
蕭亦然手指摩挲著劍鞘上的云紋,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可能,抬眼看向沈玥。
沈玥接過他的眼神,微微點頭。
蕭亦然站起身,帶著他往后院走,邊走邊叮囑道:“唐如風武藝超群,因傷未愈,上不了重鐐。為防萬一,陛下還是不要近身為好。”
沈玥乖巧地點頭:“朕知道了。多謝仲父提醒。”
等著護衛開門的空當,蕭亦然板過沈玥的手,銀鎖扣機擴彈出,他將一柄袖珍的金刀塞進沈玥的手里。
沈玥不明所以地接過來,蕭亦然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留著防身。”
“好。”沈玥小心地把金刀別進腕子里插好,進了屋。
剛邁過門檻,一股子腥臭氣便撲面而來。
沈玥便揮著扇子皺起眉,嫌棄道:“這屋里什麼味兒?”
屋內窗戶封死,不見天日,匿于暗處的聲音喑啞,輕蔑地笑了一聲:“老子吃喝拉撒都在這一畝三分地,你說什麼味兒?”
沈玥皺著臉,遠遠地站在門口,捂著鼻子說:“朕——當今天子,就是朕從你主家的手里,要唐如風來走這一趟中州之行的,你應該懂得自報家門的規矩吧。”
一張蒼白的臉拖著叮呤咣啷的鎖鏈,自暗處緩緩現身,漠然地看著他:“陛下指名召我入中州,還要問我是誰嗎?”
沈玥歪了歪頭,輕笑道:“朕指名要的人是唐如風,這位大俠,你姓甚名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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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天門關
唐如風面色如常,平靜地說:“陛下久居中州,我一個江湖人士,自然入不了您的眼。可本家的人,都是認得我的身份的。得了陛下的旨意,再來偽造一個殺手,是不是有些晚?”
“是這個道理。”沈玥頗為認可的點點頭,“所以,你很久之前,就開始偽裝唐如風了嗎?”
唐如風掙著鏈子猛然上前一步,雙目圓瞪:“陛下這是何意?我舍命入中州為你鋤奸佞,陛下這是覺得我配不上雙劍如風的威名嗎!”
沈玥撇撇嘴:“朕打小沒爹,就是外頭那位奸佞給養大的。你這副兇相還是收斂些吧,論唬人,這可還差的遠了。”
唐如風哈哈一笑:“輸給閻羅血煞當然不冤,殺人掉腦袋的事,誰能比得過他!”
“四大商行連殺一百八十一人,毀尸滅跡。這大案做的震驚朝野,若你真是唐如風,倒也不算輸。”沈玥從容地搖著扇子說,“朕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唐如風——一個效忠嚴家的殺手,是怎麼突然間有了良心這種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