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王就如你所愿。你們一個兩個都給本王好生睜大眼睛瞧著,滿朝上官,到底哪一個才是雍朝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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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在武揚王府的柴房里被關了整整七日的禮部尚書,還沒緩過口氣來,便聽聞國子監的學生集體起了事。
孔侍郎喃喃道:“這……這閻羅跟國子監怎麼又對上了,這是非要逼死我們不成?”
“閻羅血煞要真想弄死你,你以為自己能走得出他家的門?你這蠢貨,連真正要你命的人是誰都看不明白!”
李尚書氣的手直抖:“若是陛下在王府里陛下不見你我,那便是姓蕭的私下里囚禁官員,鬧出來他蕭三就是同謀反的死罪。可陛下他偏偏親自去王府里探望了你我,你說說你那張老臉,有什麼可值得陛下親自去看一眼的?
——陛下他只要在你我面前這麼一露面,那蕭三當時抓咱們就成了天子授命,他私囚官員的罪可就抹平了!”
李尚書仰頭長嘆:“陛下他這是眼看著刺殺不成,就立刻投向蕭三,反手將你我賣了頂罪。若非國宴上刺殺蕭三這事,背后明擺著是陛下主使,蕭三不好大張旗鼓地追究,你我二人吶……現在頭七都過了!”
孔侍郎登時嚇破了膽,一屁股坐在地上,腿一哆嗦險些起了溺。
“冤吶……!”
孔侍郎這才回過味兒來,“那國子監鬧這一出,莫非就是陛下他……他要尋個由頭,推我們出來滅口?”
“我呸!你倒是忒看的起自己!”李尚書毫不客氣地啐了他一口,“陛下他到底是九州天子,又有黎家幫襯,雖沒什麼實打實的權柄在手,可他要是想要捏死咱倆,那就和捏死兩個綠豆螞蚱沒什麼兩樣!何必拖著太學監生進來,如此大費周章!”
李尚書仰天長嘆,“不如想想今夜這道鬼門關怎麼過罷……要是他蕭三當真被困在太學去不了朝會,又或者……萬一鬧出個什麼人命官司來,誰來給這閻羅王一個交代?不管今夜是誰在背后攛掇學生們起了事,國子監可都是正經八百隸屬禮部管轄的,歸你我的治下。幕后黑手不好找,頂罪的冤大頭還不好找嗎?到時候,你我肯定是要擔責的!
陛下那頭只需要順水推舟,正好將你我二人拖出去砍了腦袋滅口,就再沒人知道他曾與嚴家串謀刺殺蕭三的事!”
“……”
孔侍郎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無言。
才出虎口,又陷進了狼窩,這幾日的波云詭譎竟比他做官十余年來的更驚險。
他面如死灰道:“我趕緊去傳訊給老金,讓他速速放了閻羅走。”
李尚書冷冷道:“你可真是個蠢的,那位金祭酒金大人可是莊大學士的記名弟子,你以為是個人就能在莊學海那兒掛個名頭嗎?那可是帝師!他‘金圣遠’三個字寫上去,可就成了陛下的親師兄!不看僧面看佛面吶……今夜就是你我五馬分尸死在當場,他老金還是能安安穩穩地管他的國子監,閻羅都不能把他怎麼樣!”
李尚書狠狠地拍了一把孔侍郎歪歪斜斜的官帽:“說過多少次,官場要論官職,更要論出身!不過是一起混了幾次紅樓,喝了幾頓大酒,你他娘的還真把自己當上官了?你以為你能指使的動老金來給你擦屁股不成?我的名頭拉出來,都他娘的不好使!”
眼看著無路可走,就連執掌天下五禮之儀的禮部尚書都罵了娘,孔侍郎萬念俱灰:“那……那卯時便是朝會,難道咱們就坐以待斃不成?”
“法子呢……也不是沒有,官場之爭要想保命,那就得看誰更能豁得出去顏面。”
李尚書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拍了拍孔侍郎涕淚橫流的老臉,“今夜國子監打了閻羅的臉,他勢必是要打回去的。你要是不想死呢,現在就隨我一道,上趕著給這張臉送過去,給他蕭三打,興許還來得及。
要是等到卯時,開了朝會,堂堂一朝攝政王還被困在國子監,到那個時候……你我的臉,可就要掛在西市口的鍘刀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打工人內心os belike:我他娘的叫你一聲領導,你他娘的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暴躁.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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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臨朝會
卯時,臨朝會。
鼓已響了三通,二門開,一眾官員自右掖門入午門,靜立橋前待鳴鞭。
往日慣常的流程,今日卻出了岔子,鞭聲遲遲未響,也未瞧見最前頭的那個身影,一眾官員交首接耳,竊竊私語。姍姍來遲的鞭聲響起,眾人依次過橋,文武百官分列兩隊,至奉天殿前。
此時,前夜里太學中陡生的變故已在官員里傳遍了。
國子監的儒生們因嘉禾帝滯居攝政王府而生出騷亂,抓著前去探訪友人的王府副將不放,且連前去救人的攝政王也一并困住。而眾學生一力維護的皇帝陛下,則一早出了王府,不知所蹤。
朝會時辰已到,金臺樂起,再鳴鞭,鴻臚寺唱班。
一眾朝臣只能硬著頭皮入道,朝著空蕩蕩的上座一拜三叩首。
大禮行畢,無人奏事。
既無皇帝主持事宜,又無首臣親臨決斷,眼下群龍無首的局面,自雍朝開國以來還是頭一遭。